古丽娜儿显然明白自己是受欢迎的,笑得更开心了,亲自给凌峰西和吴勇杰倒了热牛奶,二人看着颜色不对,但还是尝了一口,却原来并不是纯的牛奶,而是用牛奶熬的新疆咸奶茶,浓郁的奶香混着伏砖的味儿,从喉头暖到胃部深处。
古丽娜儿说,“喝奶茶可以让身体暖和,女孩子们也要喝。”
方雅他们立刻主动地跑进屋里,把自己的碗拿出来让古丽娜儿给他们装奶茶,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好客气的,狼多肉少,脸皮不厚点就享受不上这种美味了。
等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古丽娜儿才说,“今天是来给大家道歉的,昨天我们家的羊,踩掉了工程上的水泥地,给你们造成了损失,而且阿塔还骂了你们,我们很抱歉。
我阿塔没有文化知识,他只知道这片山就是可以放羊的,是我们的,所以他才骂了你们,请你们原谅吧,对不起。”
她这么真诚地道歉,凌峰西和吴勇杰等人更不好意思了,对于牧民来说,的确是他们工程队打扰了他们的生活和清静,牧民是没错的。
凌峰西道:“古丽娜尔姑娘,你太客气了,没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你得告诉你阿塔,之后尽量不要在这一片放羊了,随着工程正式开展,这里会有很多的机械和工人,只怕会丢了羊或者遭遇到危险,工地都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我们也不想你们再受损失了。”
古丽娜儿点点头,“我懂了,我会告诉他的。”
加依劳拜其实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这时候沉默着,手里是一碗古丽娜儿给他盛的奶茶,但已经凉了,他似乎并不想喝。
临走的时候,古丽娜儿把他们自己做的大列巴留下了,叶明朗也分到了一块儿,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味儿及烤制过程中产生的松香味麦香味儿,果然,对比古丽娜儿他们的大列巴,他们从市场上买的列巴可以扔了。
古丽娜儿都走出一段儿了,叶明朗忽然追了上去,“我送你们。”
古丽娜儿的大眼睛像洒满星子的湖水,“叶大哥,我之后还能来工地吗?”
“啊!能,求之不得!”
“可是我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呢?刚才你们领导说了,闲杂人等尽量少来。”
“这……”叶明朗似乎被难住了。
古丽娜儿却冲着他明媚一笑,“傻瓜!”
最后叶明朗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古丽娜儿来,他郁闷地回到营地里时,正好与吴杰擦肩而过,被他拍了下肩膀,“刚才和美女相处过,怎么不高兴?被拒绝了吗?”
叶明朗的脸一红,“没,没……”
“那就好,我看那个丫头又漂亮,又多情的样子,肯定是看上你了,我看你对那丫头也有意。”
“吴队,您可别乱说了,被人家姑娘听到会介意的。”
“介意什么?你是不了解这些哈萨,他们是很直白的,看上哪个小伙子,她们是很主动,也很热情的,你可别把她当成我们汉人姑娘一样,他们不兴玩心眼子,你要是太收着了,会错过他们的。”
叶明朗对吴勇杰的话不以为然,却不知道吴勇杰乃是情场老将,而且常年的东奔西走,对有些地方的人文风情个性是有所了解的,他这番话真的抱着好心,用一个长辈或者过来人的身份在提醒叶明朗。
再说凌峰西此刻也在帐篷里发呆。
方雅一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药盒和纱布,捕捉到凌峰西眸子里的思绪,方雅笑着说,“是不是想起你的那位阿雅拉了?”
其实凌峰西曾经有位初恋,叫阿雅拉,他们这些老同学基本都是知道的,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还是和方雅有关的。
方雅和凌峰西上大学的时候虽然不同校,但也算是同学,两人的学校是邻居,两校的同学常有往来,也频频地开联谊会,特别是当初两校有各种比赛,同年级同班的两校人员,常常互换小组参赛。
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就是扎扎实实的校友。
到现在手机上的校友圈内,也依旧是两校同届同班的同学一个群,不分彼此。
方雅和凌峰西就是在两校联谊的时候认识的,方雅不是那种火热型的美女,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
她喜欢凌峰西是两校都知道的事儿,因为她在一次学校的联谊会上,当着全校人的面表白过凌峰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不过凌峰西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按照后来凌峰西自己的说法,“那时候不懂爱,而且人太多了,当面拒绝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太没面子。”
话是没错,但方雅宁愿他当时直接拒绝,或许就没有后来几年里,在无望的爱情里期待和挣扎。
凌峰西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军队,甚至都没有和方雅打招呼就离开了城市,跑到西部驻地当兵了。
方雅在那两年饱受相思之苦,常常给凌峰西写信。
然而所有的信都有去无回,直到后来大家都有了微信,联系方便了,还建了群,凌峰西在群里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是个哈萨克族人,叫阿雅拉。他还在群里解释,阿雅拉就是宁静、美好的意思。”
于是群里所有的同学都知道凌峰西名草有主了,但这个主不是方雅。
半年后,方雅宣布结婚,新郎当然也不是凌峰西。
又过两年,凌峰西也结婚了,新娘也不是阿雅拉,而是普通的城市女白领李悦禾。
方雅和凌峰西二人在“面子”方面似乎打了个平局。
然而现在距离那时候,又过了十年了,方雅早就离婚了,凌峰西的爱人李悦禾,在三年前也因病去世了。
两个人都成了“光棍子”,方雅得到消息的时候,心头微微一动,主动联系了凌峰西,虽然没点明,但二人之间的关系,介于友达以上。
方雅觉得两个人可以更近一步。
但这一点点期待,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还是没有达成。
凌峰西身周似乎有个铁桶,又似乎围绕着一弯护城河,总之,方雅不能完全地贴近他。
最近她忽然看到了李荣珍的一首诗,内容是这样写的:“只能在这个地方徘徊,进入它们太深而打扰了它们,我站在南瓜秧前,惊起一只蜜蜂,错落了花朵。”
她觉得他和凌峰西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她只能在他的心门外徘徊。
若强行闯入,他肯定就如受惊的鸟儿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