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你识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夏婉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顿时也变得坦荡起来。
“这个不好说,或许是从上次贤王遇刺,或许又是赵家精雕馆时,但认定你身份的时候却是前天晚上。”风岚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像在说着一般的家常。
“哦,前天晚上?哪里出了纰漏?”夏婉莹不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破绽。
“面具和信。”风岚嘴角依旧噙笑,“你事事做的滴水不漏,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贤王妃,但是做得多了,就难免出现失误,也恰恰因为这小小的失误出卖了你。”
“请王爷赐教,妾身愚昧。”
“赐教不敢,你不明白只是因为你不知道那张面具后面的人是谁,而恰巧本王识得那人。”
“是谁?”夏婉莹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这里,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风岚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顿时她就僵在了原地,千算万算,却栽倒在这里!
“夫人现在可以跟本王走了吗?”风岚见到一动不动的夏婉莹又道。
“不,我要等王爷来。”夏婉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风岚微微蹙眉,“不必,我带你去见他。”
风卓此时还在与冷山白月对战,见到云怀以一敌二很是吃力,眉头一皱,夺过一张弓,搭上羽箭,弓拉满,眯眼对准冷山,嗖一下,羽箭破空而去,但是也只是堪堪擦过了他的手臂,风卓眯了眯眼,三箭连发,噗--一声,羽箭一下穿过了冷山的手腕,软剑落地,见到冷山败落,白月赶紧来救,却又被云怀制住了命脉。
“押走!”见到两人都被制服,风卓甩手弃了弓箭,大步走在了前头。
两人被押到了刑部,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们,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不由得一愣,花娘,他们没想到花娘也在这里。
两人坐定,目光扫过堂下三人,风岚嘴角浮起一贯的笑容,“说说吧,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三人都默不作声,都没有要说的意思。风岚嗤笑一声,“进了刑部,你们还不说吗?”他说的环顾了四周墙上的刑具,“看看,这里有千百种办法让你们张嘴。”
风岚一个眼神递过去,便有人抬上了刑具,夏婉莹看着满是血迹斑斑的刑具,突然开口,“慢,我说。”
白月和冷山都诧异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屈服?
风岚也有些吃惊,他们这种人他见得多了,骨头硬得很,不折腾个两三天,很难问出些什么,但是如今她肯说,他当然乐于成见。
夏婉莹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末了,风岚整理了整理誊写的满满的卷宗,准备第二天呈给皇上。
可是另一边,碧如听到曲小小的消息,一直寝食难安。见到风卓总会央着他带她进去看看小姐。
但每次都被风卓喝退,突然这天,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乐桃又找到了她,给她提了个醒,不用非得见到王妃,就是给王妃送些吃食也好。
这一次风卓真的就允了。
碧如高兴坏了,连夜做了点心,准备第二天早上去给曲小小,没想到乐桃也来帮忙,两人忙了一宿,才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碧如又起了个大早,将满满的一食盒点心递到了风卓的手上,风卓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拿着食盒走了。
曲小小颓废的坐在石床上,她在这里已经有七天了,可是除了那天太后来过,再也没有人来,这让她有点抓狂,她把中秋节那天的事情思前想后,又想了一遍,那个给他倒酒的宫女好像是故意将酒洒在她的身上,这样她才做了替罪羔羊,那么如果能找到那个宫女,是不是就能在发现些什么?
可是这些话她没人去说,真不知道她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好在身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痛了,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浅粉色的疤痕。
不过一直有人来送药,说只要坚持抹,疤痕也会淡下去的。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一阵开锁的声音,有人来了,她不禁有些兴奋。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身影时,她又顿住了脚步,是风卓,他怎么来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他支走了太后,似乎他还是相信她的。
风卓缓缓走进去,虽然这间牢房比普通的牢房条件要好一些,但依旧还是阴冷潮湿,他不禁向她身上看去,想问她夜间冷不冷,身上的伤痛不痛,可是此情此景,他问出来又觉得很是讽刺。牢里的生活会好吗?
“这是吃食,碧如做的。”良久,他也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便再也不想看他的眼睛,放下食盒转身便走。
“风卓,等等。”突然曲小小在背后叫住了他,“我有话想对你说。”
风卓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不断的想着若她说自己是冤枉的,他该如何应对?
“谢谢你。”
曲小小本想和他说那个宫女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却只是这三个字,不过宫里的人那么多,谁又会记得那个小小的宫女?
“不必。”风卓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完便逃也一样的走了。
曲小小看着一旁的食盒,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碧如现在的模样,轻轻打开食盒,食盒里竟然满满的全是点心。
傻丫头,做这么多,吃不完就糟蹋了,她轻轻拿出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似乎又像回到了清平院里,想起碧如做点心忙碌的身影,相比他做这么多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突然她看到一块点心有些异样,中间似乎有个突起,她不禁伸手拿了出来,用力一掰,果然,里面竟然夹着一张字条。
但是字条上的字让她更加惊心。
今夜子时。接你出狱。
她怔怔地看着食盒,怎么也想不到碧如竟然会如此疯狂,她这是要来劫狱?
从未有过的心慌涌上心头,他本来是无罪的,若真的跟她走,就成了畏罪潜逃,坐实了罪名不说,还罪加一等。
不对。这个字她有点眼熟,但绝对不是碧如的字,对,是她。
她遇过她两次,上一次他也是递给他了一个纸条,要他小心白月,后来他也让碧如查了他的底细,她叫乐桃。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刚刚被卖到府上,和一些刚来的丫头一起在后院干些杂活。
可是现在想来,她绝不会那么简单。可是她为什么又要三番五次的帮她救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曲小小的心也跟着慢慢发沉,他甚至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狱卒,那样狱卒肯定会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在说疯话。
她呆呆的坐在石床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便紧张的向外看。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听得见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是刚刚还在吆五喝六喝酒的狱卒的喧闹声也听不到了。
牢里黑漆漆的,只有墙上的几根火把的火光还在跳跃着。照出一点光亮,看的她不禁有些犯困,眼皮不停的打架。
“何人大胆,竟敢夜闯大牢!”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呵斥声,她猛地一醒,睡意全无,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喊杀一片。难道他们真的来了?
约莫厮杀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黑衣人闪到了她的牢门前,对着牢门上的铁锁猛地砍了下去。
咣当一声,铁锁落地,牢门打开,黑衣人闪身而入,拉起她就往外走,“公主!快跟老臣走!”
是他!她瞪大了眼看着他,唤她公主的人……是那个大叔?
“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曲小小用力的向外抽自己的手。
那人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肯走,微微有些气恼,“公主,我们牺牲了很多兄弟,就是为了要救你出去,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走?”
“我是被人陷害的,如果我这一走就成了畏罪潜逃,那样有理也说不清了。”曲小小也气愤他们的鲁莽行事。
那人沉吟一番,还想说什么。却猛的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看来,援兵已经到了,公主是救不出去的了。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曲小小,“公主好好保重,老臣去了。”
看到那人远去的身影,曲小小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去。也不知道大叔你能不能顺利逃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他有事。
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就是不知结果如何,又过了一会儿,风岚快步走了过来,见到她抱臂坐在石床上,关切的问道。“皇嫂,你没事吧?”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
她很想问一问季叔怎么样了?可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事就好。”风岚觉得她好像有点怪怪的,还有刚才那个人也是有点奇怪,说是来杀曲小小的,但眼中却看不到一丝杀气,只可惜让他逃了。
那人就是曲小小那日遇到的中年男子,而王府的乐桃便是他安排进去保护曲小小的,曲小小入狱的事也是从她口中知道的,曲小小猜的没错,那张纸条就是她留给曲小小的。
她还在食盒上做了手脚,她在食盒底下装了荧光粉,白日里风卓将食盒送到曲小小这里,荧光粉便一路撒到这里,这样晚间来时就能轻易找到她。
卷宗递到了皇上的案桌前,皇上仔细看了一遍,所料不错,他们在宫中还有同伙红杏,那日中秋夜。宫女红杏在宴席上看到曲小小离席,便跟着去了,她一路跟着曲小小,他看到曲小小单独进了房间,风卓只在外面等她,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一个洞,把迷香放了进去,见到曲小小和宫人缓缓倒下,她便从窗户上跳了进去,换上她的衣服,又带着她去了角门,拿了她的东西去了兵部,盗走了兵书,交给了夏婉莹,夏婉莹则将书带回了王府,因为她觉察出风卓对她起疑,便想交由白月,让她转交冷山,却没想到,就是白月也被监视了。
令牌之事也交代了,夏婉莹无意间看到曲小小进了赵家精雕馆,便很是好奇,不由得跟了过去,却听到了她和掌柜的对话,曲小小要掌柜的给她刻一块令牌,待曲小小走后,她便劫持了掌柜,掌柜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终于也刻了一块令牌给她,只是她知道,贤王的名讳是卓,所以她手中的令牌与风卓的一般无二。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又制了一些假令牌。至于面具男子,夏婉莹曾经见过曲小小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走的很近,甚至还见到两人约在郊外竹林见面,她料想到,曲小小醒来一定会否认一切,便把责任都推给了那个人,还留下了字条,为了制造混乱,在字条上下了毒。
但案子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风阳放下卷宗,也该宣判了,拿起朱笔写到,贤王妃无罪释放,夏婉莹、白月、冷山等斩立决。
只是曲小小无端受屈,风阳便下旨召她晋见,踏进大殿,抬眼看去,皇上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似乎跟她上次见他没什么两样,只是面色缓和了一些。
她不在看他,低头规规矩矩的下拜,“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仿佛就是这一拜,她才正真的接受这里,这里不是她的时代,她要适应这里的生活,更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一会儿只听他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贤王妃平身,此事因朕不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为了补偿你,朕可以满足一个愿望,你可有什么心愿?”
曲小小垂头,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不过在他们这些权贵们的眼里,此刻能还她清白她就该感恩戴德?
不过经过此事,她更想清楚了一件事,她要远离这些人,离开这里,过她想要的生活。
“有,妾身的确有一个心愿。”她抬起明亮的眸子,挺了挺身子,“妾身要自请和离。与贤王和离,请皇上恩准!”从今以后,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曲小小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众人皆是一愣,皇上也怔怔地看着她,她却又俯身叩首,“请皇上恩准!”
“这……古语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贤王妃你……”皇上略略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上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也跟着他移动,他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身侧跪了下去,“参见皇上!要和离,臣不同意。”
曲小小垂眸看他,风卓也转头看向她,“当初是将军府请旨,要皇上赐婚,而今又要和离,我不同意。”
曲小小移开眼睛,只是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上座的皇上,“都说君无戏言,皇上刚才允了妾身一个心愿,妾身也说出了心愿,难道皇上要反悔吗?”
皇上一时被她噎住,答不上话,却听到一旁的风卓又道。“皇上也曾允诺臣一个请求,而今臣便请求皇上,请皇上赐婚,将曲小小赐予臣做王妃。”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曲小小也没想到风卓会耍赖皮,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两人既然不相爱,何苦要绑在一起!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道,“好了,既然这样,你们二人各退一步,以半年为限,若半年之后,贤王妃心意未改,那贤王也不能再阻拦,可好?”
皇上的话一落,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好,臣(妾身)遵旨。”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却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风卓之所以答应是觉得还有半年时间,相信自己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曲小小却想,左不过就半年,到时他们各过各的,挨过半年她就是自由人了。
但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半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
两人退出了大殿,一起回了王府,却一路无话。
回到王府,没想到风卓还为她准备了一个洗尘宴。
在刑部大牢这段日子她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就是鞭子留在身上的印记也都消失了,但是她还是挂念着一件事,季叔怎么样了?
她得找那个乐桃好好谈谈了。
这日曲小小将乐桃叫到了清平院,屏退了诸人,乐桃也褪去了往日的疯癫,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面前,好一会儿曲小小才悠然开口,“食盒是你做的手脚?”
“是。”乐桃也不回避,干干脆脆道。
曲小小看到她那副甚是引以为豪的样子,胸中突然冒出一团火,“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人发现会怎样?”
“不会的,王爷不会怀疑碧如的,她性子单纯善良,只一心想着她家小姐。”乐桃一副心有成足信心满满的模样让曲小小微微叹气。
“哦,对了,季叔怎样了?”这件事她也只能问乐桃了。
乐桃眨了眨眼,“季叔没事,就是小金没有出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小。
曲小小不知她口中的小金又是何人,只是觉得他是为自己而死,心中暗暗难过了一会儿,又嘱咐乐桃道,“以后你就留在清平院吧,跟碧如一起服侍我,只是不要告诉她那些。”
乐桃顿时一喜,“这样说公主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曲小小被她这咋咋呼呼的性格闹得连连蹙眉,“又在乱说话,我是曲大将军的女儿,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以后这种话千万不可再说。”
乐桃立即闭上了嘴。
听说乐桃以后要留在曲小小身边,碧如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吃味起来,她总感觉曲小小不是她一个人的了,曲小小微微一笑,“不管谁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那个。”
碧如这才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
眼见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风瑶一直郁郁寡欢,她求了皇上求太后,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劝她嫁。
可是她还记得她的大皇姐,当初也是在父皇的安排下,嫁给了大魏的太子,做了风风光光的太子妃,可是好景不长,仅仅三年的时间,便香消玉殒了,那时德妃听了哭了好一阵子。
她跟大皇姐关系要好,几次去看德妃,德妃却整日里以泪洗面,说是因为自己无能才让女儿远嫁,她那时小,还不懂事,觉得大皇姐能嫁于大魏太子做了太子妃是一件很风光的事。
却没想到德妃哽咽道,“风光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受的苦谁又知道,那个远嫁和亲的公主过得不是仰人鼻息的生活……”
从那开始,她便开始厌弃抵触远嫁和亲,不想她还是没有逃过这个命运。
皇上自然知道这些,可是为了大晋和大良的稳定,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看着风瑶哀求的眼神,他也很是不忍,突然他只觉一阵头晕,伸手扶住了额头。
“皇上!”李福安大惊,连忙上前,“皇上,皇上你不要紧吧。”
风阳摆手,又轻轻的挤了挤眉心,看来夏婉莹说得对,他虽然醒了,但要彻底恢复,还要一段时间,看来她选择对他下毒,也是为自己保命。
“朕有些头疼,福安,你替朕揉揉吧。”
“是。”
自从上次风阳中毒之后醒来,便时常感到头痛,原本批两三个时辰的奏章没什么问题,可是最近,他每个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一会,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他心里着急又无可奈何,只能每每熬到半宿。
不是没有找太医瞧过,太医只道他是操劳过度,可是先皇将这样一副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又怎敢懈怠。
休息了一会,他又起身继续看奏章,突然他看到一份密报,密探发现了汀兰余孽的行踪,他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汀兰国是大晋旁边一个小国,靠游牧而生,时常骚扰边境,在一次出兵讨伐后,汀兰国国主便递了降表,愿臣服大晋,但谁没想到,就在他进京接受受封这天,竟然出现了刺客,那时他才七岁,只见一柄泛着幽光的匕首,深深的刺进了父皇的心口,于是,他一登基,便下令屠了汀兰,可是这都过去二十年了,竟然又出现了汀兰人!风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