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一晚上,甚至梦到母亲满身是血拼命朝她挥手,歇斯底里地对她吼。
“走,音音,别回头!”
然后,母亲彻底消失被黑暗吞没……
“啊——”
容音被吓醒了。
天泛鱼肚白,曦光透过窗帘投进来,刺激着她衰弱的神经,喘着粗气起身,她将头埋进手心,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
下意识拿出手机。
不过按亮的瞬间,层层叠起的屏幕信息,让她再一次绷紧神经。
扫开。
第一条是秦主任的消息。
【最近别回学校。】
什么?
容音点了进去。
下一秒,信息爆炸。
【容音还真敢牺牲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要出国留学,谢家保得住吗?】
【看容音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容玫一个女人上位能多干净?有其母必有其女。】
班级群99+,全都是批判嘲讽。
零零碎碎里面,夹杂着她敲开杨季房门的照片,以及杨季的采访记录。
“我已经决定辞去容玫案的主审,很抱歉,但是清者自清,我也希望,正义不会被权色交易而玷污……”
采访里,他义正言辞,加上身上穿着病号服,以及满脸伤痕的惨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威胁逼迫。
这个节骨眼,杨季和容音私底下见面,然后就进了医院,现在还辞去了主审一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难让人不去胡思乱猜。
【杨法官,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有人在弹幕上留言。
杨季倒是回得干脆:“不存在被威胁,只是我觉得,既然我违背了原则,私下和家属见面,不管对方有没有成功,我都应该避嫌……”
这一句有没有成功。
直接把容音推上了风口浪尖。
【容音不要脸!】
【容音去死吧!】
【荡妇,就应该跟她妈一样被抓进去!】
容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捏着手机,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盯着屏幕,脊椎一节节发寒。
她被网暴了!
……
秦主任那边一个早上都在尝试联系容音,只是对方像是开了静音,根本联系不上,一直到中午,才收到对方的回信。
简单的几个字。
【我会澄清。】
疯了!
“谁让她澄清了,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舆论对学校名声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awa集团的考察团马上就要来了,现在学校闹出这样的丑闻……”
秦主任忙了一早上,就是为了压下这件事,在校领导面前帮容音说好话,可是没想到,还是被通知。
暂时停下容音的所有资料,在后面几个备选里面物色几个更适合的人选。
“校长,按照各科成绩,以及资格,容音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主任皱眉,可还没说情,一旁教导主任已经骂骂咧咧起来:“是按照规矩,我们不是上交了,但是容音自己不争气,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摸着啤酒肚,脸上不屑一顾。
一想到上次自己在容音手里吃瘪,他这个时候当然是见缝插针的为难。
所以,容音的名单暂时被扣了下来。
秦主任出门的时候,无奈下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谢时瑾。
“少爷,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学校的安排,实在不行,只能看看通过谢家,能不能施压。”
她委婉提醒。
电话那头,谢时瑾面无表情挂断电话,沉吟片刻,把手机扔掉一边,出门从二楼下到客厅。
梁佩正眉飞色舞布置客厅,看到他,脸上难掩欣喜。
“儿子,你今天哪都不能去,我喊了你宋妈妈和菱颜,上次订婚宴被讨厌的人影响,都没有完美收官,今天你在宋家面前可要好好的……
你宋妈妈也说了,出国的时候,在国外给你们买一栋别墅,让你们小两口能一起上下学。”
梁佩今天盛装打扮了一番。
理了理鬓角,雀跃道:“今天你爸爸也要回来。”
“杨季的事情,你做的?”
谢时瑾寒着脸问。
一句话,让梁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连着客厅的气氛都压抑,原本麻利收拾的佣人都下意识慢了动作,不约而同看过来,个个不知所措。
最近主家,矛盾不断……
“阿瑾,今天是你和宋家的会面,你怎么老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梁佩压着火,没接茬,只是催着谢时瑾去换衣服,让他等下别丢谢家面子。
谢时瑾没动,冷如冰雕的脸上透着森森寒意,居高临下看着梁佩,如墨似漆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温度。
很冷,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靠近都要被刺伤。
梁佩瞧着,更光火。
“如果背后没人支持,杨季不敢。”
谢时瑾开口,咄咄逼人。
他笃定的语气像问训,毕竟扬季在视频里面绝口不提挨打的事情,针对的只有容音。
显然,是受人指使。
想到这里,他眼神更犀利,微微眯起,加深了对梁佩的注视。
气氛也更冷。
“谢时瑾!我是你妈,不是犯人!”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对容音是不是太过关注了!你都忘记了,究竟谁才是你的未婚妻了!”
“谢时瑾,你真的忘了你在谢家的责任了吗!”
梁佩被盯得受不住,提声发火。
她仰头狠狠地盯着自家儿子,眼底火花四溅,可是随即,又觉得自己言辞过失,急忙拉着他的手,急急说:
“儿子,妈妈都是为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容玫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我们谢家怎么能让你娶一个扫把星,阿瑾,妈这辈子的心愿,就是你能继承谢家,别和你爸那个混账一样,一辈子受制于人……”
谢时瑾没继续听下去。
他黑着脸,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冷的浸冰。
骤然落空。
梁佩脸上有一阵失落,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尤其是在听到佣人喊话“宋家人已经到了”时,扬起一道明艳的笑容,转身热情地迎向门口。
“亲家,我应该去接你们的,怎么就让你们自己进来了……”
谢时瑾一言不发,看着自家母亲的背影,看着她热情和来访的男女寒暄,那一刻,真的觉得恶心透了。
这就是他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
又脏又黑,和腐烂的淤泥没什么区别,充斥着虚伪和谎言,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
这样的地方,怎么配得上容音?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都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