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从地上挣扎爬起。
她本就不是江逸亲生母亲,走这一趟也只是应付交差,但没想到话没说两句,就被打了一顿。
她头发散乱,嘴里骂骂咧咧:“疯子,都是疯子,姜家人都这么没教养吗!”
“闭嘴!”
沈如霜气势汹汹走进来。
江母瞬间眼睛放光,姜晚宁问号脸,自己老妈来了也是给她撑腰,她开心个什么劲。
姜晚宁不知道她这是希望的光,江母心想,正常人看到自家小孩殴打长辈第一时间都会教育责骂孩子。
但江母没想到的是,姜家人都不是正常人。
见沈如霜像是没看到地上乌泱泱一片人,大步流星地掠过众人,甚至踩了江逸一脚,她心疼地捧着姜晚宁的手。
“囡囡疼不疼啊,哎呀都红了,陆风,你就是这样保护小姐的吗!”
陆风满脸歉意:“是我的失职!”
姜晚宁连忙道:“妈,这不关他的事。”
沈如霜轻叹:“我的囡囡就是太善良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让保镖打一顿丢出去就好,没必要亲自动手,他们还不配。”
姜晚宁迟疑道:“可妈,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是我的错呢。”
沈如霜怒道:“你的错?我的囡囡怎么会有错!就算错也是被小人逼的,妈妈都理解。”
姜晚宁点头,她妈说得对。
江母目瞪口呆,难怪姜家佣人睁眼说瞎话说那么溜,原来是自上而下的家风传承,她早就听闻姜家娇惯独女,但没想到惯到了这种地步!
简直是把人宠废的惯法!
江母不想被人丢出去,她自认倒霉遇到一家子神经病,骂骂咧咧起身准备走人。
很久没吭声的江逸这时出声了。
“不行,事情还没解决。”
江母踢了江逸一脚:“呸,刚才怎么不帮老娘,就知道躺地上装死,这件事你自己跟老头子交差,我不管了!”
姜晚宁嗤笑:“塑料母子情。”
陆风适时补刀:“反正不是亲生的。”
沈如霜赞同点头。
江母气冲冲离开,不忘带走礼物大军。
江逸孤立无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姜晚宁,总觉得眼前人无比陌生。
是什么时候起,那个对他无限包容,予取予求的姜晚宁消失了呢。
还是说,这才是姜晚宁本来的模样。
江逸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姜晚宁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上月,是骄纵傲慢,脾气火爆的大小姐。
他讨厌这样需要仰望的姜晚宁,也因为自己的讨厌,她才慢慢收敛起锋芒。
那现在,为什么变回去了?
江逸瞳孔微缩,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姜晚宁是不在乎自己了吗。
江逸慌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讨厌姜晚宁的,因为她的存在,自己被家里兄弟嘲笑吃软饭,因为她总是那么耀眼,总让他想起自己不堪的出生。
他怨恨姜晚宁,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耀眼,高贵的出生,骄傲的性格。
他想让这种碍眼的光熄灭,让她跌落,变得黯淡无光。
跟他一样。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他已经快把姜晚宁拉下神坛了。
他声音带着颤抖,问道:“姜晚宁,你还在乎我吗?”
姜晚宁眼神冰冷如寒冰:“不在乎了。”
功亏一篑。
江逸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点,哪怕一丝一毫的口是心非,但失败了。
姜晚宁,是认真的。
失落,后悔,无措,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油里炸,无比焦灼。
他突然意识到。
原来他厌恶的从来不是姜晚宁,而是那个自卑的自己。
回神,已是满脸泪水。
他哽咽道:“我们没必要到这一步,是我的错,晚宁,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我们还跟小时候一样,对,晚宁你想想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啊,我救过你啊,不要这么对我好吗,求求你,”他急切地打开散落在地上的礼物盒,“你看,这些都送你,要是不喜欢我”
“江逸,”姜晚宁打断他,嘲讽道,“别装了。”
江逸身体一僵,笑了,泪水跟笑混在一起有点滑稽。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我说,别装了,别装出一副后悔的样子,也别拿小时候的情谊博取同情,你对我,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没有感情,小学,那个男生剪我头发,是你指使的。”
江逸瞳孔猛然收缩。
“不,”姜晚宁轻轻摇头,接着道,“应该说,是江家指使的。为了抱上姜家的大腿,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你后悔,悔的是没有姜家帮扶,你会失去在家中的地位,毕竟你并不出色又不是长子,现任江夫人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亲生母亲又被父亲厌恶,”
“悔的是,是怕成为家族弃子。”
姜晚宁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这件事是前世她被囚江家,江逸亲口所说,她刚知道的时候深受打击,当场呕吐昏厥,后又患上厌食症,备受折磨。
她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不原谅,绝对不原谅!
她语气加快:“你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算计的人渣,是我抬举你,把你抬举到了不属于你的高度,现在,我要把给你的,都收回。”
江逸嗫嚅着,他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解释,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姜晚宁说的是事实。
良久,他苦涩道:“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对你是有利用,但也有真心。”
“呵,”姜晚宁冷笑,“你的真心就是,发誓保护我一辈子,然后为了另一个人欺负羞辱我?你的真心是让我当众下跪给另一个女人道歉?”
江逸哑然。
他现在无比后悔,后悔曾经这么对姜晚宁了。
他现在只想补救,修复他们的关系,哪怕付出一切。
江逸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门的了,他浑浑噩噩回到家。
那个冷漠,充满算计的家。
江星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江星,江逸微微侧头,本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但江星毫不在乎。
他交代道:“父亲要见你。”
他颔首:“是,大哥。”
上楼,转过走廊,开门,一本书就砸到头上。
“混账!”
准备送姜家的礼物在江逸回来的同一时间被悉数退回,江父哪里不明白姜家的态度。
江父怒吼:“废物!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修复不好跟姜家的关系,就滚出这个家!”
江逸被砸的额角出血,血液顺着额角流到眼睛,但他不敢伸手去擦。
他白着脸,道:“是,父亲。”
学校,钱多多抱着姜晚宁的胳膊甩啊甩。
“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姜晚宁任由她晃:“也就三天没见面好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三个秋天没见了,四舍五入就是三年没见,三年没见都不想我,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你可别冤枉良民啊。”
两人说说笑笑在操场散步。
直到被王明拦住。
钱多多嘟嘴,不悦道:“怎么又是你!又想碰瓷啊,我告诉你这里全是人,你可别打这个主意。”
王明突然下跪,然后开始邦邦磕头。
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钱多多吓一跳,躲到姜晚宁身后:“还真是碰瓷。”
他这一跪,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怎么又是姜晚宁。”
“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她,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