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军皆是死士。
命令一下,若不取他首级,就绝不会罢休。
宋清羽深知这一点,出城后,就将粮食交给凌奉孝。
“这是粮食与药物,足够诸位用上半月,我要先离开一日。”
凌奉孝慌了,“可您如今的身体……”
“你放心,我有分寸,还请你帮我守好百姓,带队前往信阳。。”
凌奉孝知晓他的犟,也只能点头,“好,宋兄,我们信阳等你。”
宋清羽拍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
说完,他对马后鸿招手。
“走了。”
马后鸿刚把馒头塞嘴里,闻言一脸无语。
“来了!”
他拒绝也没用,谁让他早就立誓,一辈子当宋清羽的小弟。
两人一路前往一线天峡谷,半步不停留。
峡谷之中,花草嫩绿,灵力清绕。
宋清羽的目光流露不舍,回忆起从前。
当年,他正是在一线天峡谷,与凌月华度过了最安稳的日子。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要变了。
他立下阵法,数道符箓悬浮半空,向四周散去。
黄符紧贴山壁,宋清羽在崖上寻了一处山洞,合眼打坐。
……
天凌军探出神识,只见追踪的灵力深入峡谷。
浩浩荡荡的军队盯住峡谷,步步踏出,气势浩荡。
峡谷阴冷冰寒,凉风袭人,他们一路走入,四周却并无人影。
为首的将军抽出剑柄,“逆反宋贼,劝你速速出现,束手就擒,我等还能饶你一命!”
宋清羽睁开双眸,负手立在悬崖之上。
“绕我一命?恐怕,你们还没这资格——诸位也曾与我是同僚,念在往日情分之上,我能大方一些,放尔等一马。”
众将士冷笑不止,将军更是面色凉薄。
“要放我们一马,你还没资格说这话!若不是你多次请战出征,带清羽兵抢我军风头,我们也不至于被埋没多年,直至近日才被重用!埋没之恨,怎能不报?”
宋清羽面无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万世功名,招人嫉恨到了极点。
他掌心聚起灵力,再无怜悯之色。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灵力向山壁打出,“轰隆!”无数岩石滚滚而落。
天凌军等人脸色大变,方才察觉不对,拼命向外逃。
巨石却何其无情,轻易就压死千军万马。
一座座山壁又接连破碎,如同万千陨石袭击。
宋清羽负手离开,悠然叹气。
直到最后一颗巨石滚下,逃出峡谷的军士唯有少数。
他们气喘吁吁,还未反应过来,抬眼就看见青衣身影。
眼前的人宛如杀神,众人却还咬牙提剑。
“将军说得不错,埋没之恨必须报,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将士们,我们上!”
他们一往无前,拼死冲出。
宋清羽面色阴冷,挥出长剑,最先冲来的人见血封喉,跪倒在地。
其余人猛地刹住脚步,双腿已发软。
宋清羽灵剑落血,神色如神,似悲悯又似无情。
“继续向前,唯有死路一条,若现在停下,还能留下一条命。”
他们咽起唾沫,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就是无牵无挂的死士,眼见众同伴被杀得轻而易举,也再无胆子。
眼看他们不再动弹,宋清羽这才收起灵剑,转身离开。
马后鸿还以为要大开杀戒,瞬间没了兴致。
“你干嘛不杀他们?难道……”他面色复杂,“你转行当和尚了?”
宋清羽闻言,忆起从前。
“当年我重伤倒在北海,面临渡劫妖兽,是一位天凌军将士冒死救我,才让我活到现在。”
“如今……”他沉默片刻,“就当报恩了。”
杀数人,是为保护跟随他的忠诚之士。
留几人,仅敬当年的无畏士兵。
而天凌军,虽然各个勇气可嘉,值得欣赏。
但却实力不足,也因此,他才多次请战,顶替了天凌军出征。
却不曾想,竟招他们愤恨多年。
宋清羽苦笑一声,无奈摇头,于寒雾中人影消失。
“走吧,去信阳。”
他没开海舰,要回大兰,只能走陆路。
不过……也是时候拜访旧人了。
天色微亮。
信阳城中,守阳将军拧眉看着圣旨,神色凝重。
士兵匆忙冲进营帐,拱手禀报:“将军,宋王已至边境,是否要依陛下所言,将他——”
守阳将军瞪他一眼,来人立马住口。
“你想送死,就尽管杀他,我绝不阻拦!”他冷笑一声,提剑走出营帐。
众士兵连忙跟上。
边境线边,宋清羽等人被风沙迷了眼。
风沙中,大队人马却逐渐清晰。
守阳将军眼上一道疤,气势狠厉。
“如今陛下亲旨,一见到你,必要斩你首级!你却还肆无忌惮,赶来信阳边境,就不怕我一剑杀你?”
宋清羽轻笑起来,“你想杀我?还得练个十年。”
守阳将军抽出长剑,“那今日,便让我瞧瞧王爷的本事!”
他直冲上前,身后的士兵也劈出长枪。
马后鸿降下巨鸦,一翅膀扫倒众人。
宋清羽打歪将军的剑,剑尖又以刁钻角度,迅速刺去。
“有长进,不错。”他眼露赞赏,笑意更甚。
守阳将军冷笑一声,“王爷过奖。”
他剑气凌冽,宋清羽见此,也多出几分真格。
掌心汇聚灵力,挥手打出。
守阳将军以剑抵挡,“咔嚓!”
剑刃层层开裂,最终破碎掉落,宋清羽的灵掌也稳中胸口。
“噗!”
守阳将军吐血倒地,身躯嵌入沙地数米。
宋清羽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他也没用多大的力啊……
众将士见状,全都滑铲跪地,一头埋进沙里乱扒。
“将军,你还没诛杀宋贼,绝不能死啊!将军!!!”
他们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马后鸿趁机带人逃过边境线,“快跟我走。”
书生们拔腿就跑,毫不停留,没半个士兵搭理他们。
守阳将军被士兵费劲挖出来,已面色苍白,昏迷闭眼,如同死尸。
宋清羽却松了口气。
这小子还跟从前一样,演技忒好。
他再无负担,跨过边境线。
守阳将军这才睁开眼缝,追随他的背影离开,面色流露怀念。
风沙漫天中,一道早已定好的传音决,也落进宋清羽的耳里:
“先生,今日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愿您一路平安,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