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安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通红,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
下唇更是被咬破,腥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内。
饶是他在迟钝,也发觉了她喂给自己的那碗药有问题。
心里只觉着好气又好笑,除此之外倒没有丁点儿的怨恨。
若换做是旁人,只怕他这个时候,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千百种处置他的法子,可偏偏竟那个人,除了默默承受之外,他没有丝毫办法。
越是想要压抑下去,浑身就越是燥热难耐,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她的身影和面容,鼻尖隐约还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桂花香。
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许是因着忍耐,额上青筋尽数迸出。
门外,小厮一路急促的走上前:“今个儿少爷的药还没喝,哥哥是不是要劝劝少爷。”
长庚一脸疑惑。
“中午的药我亲自瞧着少爷喝下去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药现下还在炉子上煨着,绝不会错。”小厮说的斩钉截铁。
“中午……少爷在清风苑……”长庚蹙紧了眉头,抬头瞧着禁闭的房门充满了担忧。
“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陆祁安听见房门被敲响,用尽浑身力气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朝着外头喊。
瞧着屋内主子一反常态的模样,和方才急匆匆赶过来的少夫人,长庚心里隐隐有些猜测,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只能随意寻个借口把这件事圆过去:“中午少爷在清风苑已经喝了药,至于炉子上煨着的那副,晚上再给少爷端过来吧!”
小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挠挠头心里有些疑惑却也识趣的没询问出来。
事关陆祁安的药,一向是长庚亲力亲为,清风苑又怎会平白无故,多出一碗药。
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虽然不明白,却也知道不该多嘴的事情一定不要多嘴,不该好奇的事就一定不要心生好奇,唯有如此才能活的长久。
……
清风苑内。
春兰忍不住夸着夏荷今日小脑袋瓜倒是难得的灵光了一次,知道去搬救兵。
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是我脑袋灵光,是秋菊想的周到。”
随即,把今日秋菊和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和俩人都学了一遍,顺便又夸赞了她一番聪慧。
春兰没急着先开口,反而抬头看着她。
“那今个儿确实是秋菊立了功,快把人叫进来吧!”
好不容易听见主子发话,夏荷自告奋勇的跑出去,把人叫进来。
“少夫人。”
秋菊即使不知道,楚南夕叫自己进来是因着什么,也不曾表露出任何的慌乱,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便垂头等着吩咐。
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夏荷率先等不及,频频抬头朝着人看过去。
若不是有春兰拦着,怕是早就开口询问起来了。
“今个儿的事,夏荷都与我说了。
你倒是聪慧,知晓叫她去寻夫君过去。”楚南夕放下茶碗,嘴角含笑的朝着人看过去。
“少夫人谬赞了,奴婢如何能得聪慧一词,这样的法子所有人都知晓,只是夏荷太过着急担忧少夫人,这才一时不曾想起来罢了。”
“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人,如今却处处帮衬着我,难不成就不怕老夫人对你不利吗?”
柳氏废了这样大的功夫,往她这里塞两个人,必定是要精挑细选才是。
按理来说,就算不像冬梅那样蠢笨,依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连着自己这个少夫人不放在眼里,也必定是个心气高的,亦或者想尽法子也要去爬陆祁安的床。
秋菊过来也是有几日功夫了,偏偏从不多打听一句事关陆祁安那头的事,反而每次在他过来时,都似是有意回避。
这一点,倒是最让她想不明白。若是说,这只是她隐藏蛰伏的手段,那这心机未免也太深了。
“奴婢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奴才不假,可奴婢却从未真心对老夫人效忠过。”
秋菊说着,直接跪在地上,郑重的朝着她磕了两个头,在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奴婢原本是与妹妹一同进府,奴婢因手脚麻利被分在老夫人房里伺候,而奴婢妹妹则是在老爷身边伺候。
只因着老爷多瞧了奴婢妹妹一眼,使得老夫人心生嫉妒,暗中叫人把奴婢妹妹推进花池中溺毙而亡。
从此,奴婢便一直蛰伏在老夫人身边,只想寻着机会逃出老夫人的控制。”
“你难不成是想要报复老夫人?”楚南夕微微有些惊讶,饶是她想过千百种理由,还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说,姐姐想要为妹妹报仇,这个理由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奴婢不敢。”秋菊垂头,嘴上说的恭敬,只是紧紧攥着的拳头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理。
“我知道你对你妹妹的死,必定是十分怨恨。
只是你也知道,她是老夫人,掌管府上的中馈,而我只是一个庶出且还不得脸的少夫人,我房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出处。”
对付自己婆母,她还没想要作死。
况且,依着她们俩现在的情况来看,柳氏就只是利用自己婆母的身份作威作福,顶多羞辱折磨了她几次,实在是没到让她怨恨到想要把对方整死的地步。
只要她还没疯,就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丫鬟,出手去对付自己婆母。
“正因为少爷是庶出,所以少夫人绝不会和老夫人同心同德。
正因如此,少夫人这里才是府里唯一一处容身之所,奴婢只求少夫人收留奴婢,奴婢绝不会牵连少夫人。”
话罢,秋菊又是郑重的磕了几个头。
“瞧你这副紧张模样,就算是不想要接受赏赐,也无需如此。”
春兰得了她的示意,笑着上前把人扶起来:“快些别跪了,少夫人性子最是和善,今个儿你既出主意立了功,少夫人是定要打赏你的。”
“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少夫人无需赏赐奴婢。”
秋菊是个聪明人,听俩人如此说,心里便清楚这是不会在赶自己离开了。
今日的事,本也是在她预料之中。
从她知晓柳氏想要往清风苑塞人时,她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在如愿被选中塞过来时,又可以避着陆祁安保持距离,只安安分分的做活,从未生出半点异常心思。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在楚南夕跟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所筹谋,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好在,她成功了,成功的留在清风苑,成功的让几人接受自己,不在像犯人那样受人监视和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