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皇上, 镇北王已经动身了。”
坐在龙椅上的新帝卡着手中的折子, 半晌都没说话。
小安子弓着身子, 缓缓又道:“皇上, 朝臣们不也有人在说, 有了火、箭,靖南王大、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渡、江的。听闻太皇太后还把修缮慈宁宫用的一半银子作为响银, 外头都在传, 太皇太后仁慈,此举必将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小安子是知道皇上的心结的,若镇北王能留守京城,皇上起码还能睡个安稳觉。可如今镇北王一走,怕是皇上日日都要担心,叛、军攻入紫禁城。
小安子这话不无宽慰之言,他自小就入宫当了太监, 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哪朝哪代都是当奴才的命。说句大实话,纵是靖南王真的打入京城,宫里还能不需要太监了?
就是冯公公那样的权、倾一时, 终归不过是侍奉主子的奴才罢了。真等到破宫那一日,冯公公可能还需要逃,他们这些小虾米, 伺候谁不是伺候呢?
只是苦了宫里的诸位妃嫔,有的进宫都没得到什么恩宠,就成了太妃, 而今,只怕破宫之前,慈宁宫就赐下毒、酒了。
心里这么想着,小安子看着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
要说他这小主子也够坎坷的,先帝爷还在时,那么小就随着废太子圈禁禁宫,好不容易登基了,可权、力却都掌控在太皇太后手中。宫里那么多的龌、龊,小主子许不知道。可他们这些奴才,卑贱之人总是能各种途径听到些风声,就太皇太后对那位的宠爱,怕是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先帝的种,还另说呢。
也就是小主子,只当太皇太后老了,到了含饴弄孙的地步。
“太妃娘娘呢,朕有几日没见太妃娘娘了,今个儿便随太妃娘娘一同用膳吧。”
沉默许久的新帝终于发话了。
他虽说气不过太皇太后这个时候遣镇北王出京,可他一个孩子,只要未到亲政那一日,这些委屈,也只能咽下去。
镇北王府
王爷这么一离京,傅姜氏母女,顿时也有些懵了。之前虽宫里一道又一道的旨意,可在她们眼中,王爷手握重、兵,尤其值此关键时刻,哪怕是为了威慑叛、军,内阁那边也该会想法子阻止王爷离京的。
“娘,太皇太后对二哥这么忌惮,您说,二哥这么一走,东厂那些人会不会暗中盯着府邸的动静啊。昨个儿我一宿没合眼,外头可都在说,二哥这么一走,我们留下的人,可便是人、质了。”
傅瑶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府邸近来压抑的氛围,阖府上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就这气氛,非要说没事,这无异于是在自欺欺人。
听她这么说,傅姜氏不由也提了心,听说叛军已经快要到长、江了,虽未见那等惨、状,可傅姜氏已经几宿的梦到叛、军攻入京城,更骇人的是,昨个儿她梦到自己尸、首异处,眼睛都没闭上,可谓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傅姜氏当即就被这梦给惊醒了,茫然的看着窗外许久,才恍惚过来,只是一个梦。可这梦到底够吓人,也够晦气的。
等到她把这噩梦说给傅瑶,傅瑶也忍不住浑身一阵颤抖。
“娘,不都说梦都是反的吗?若依着这个,叛军应该是攻不到京城的。”
大曜国建、国至今已经两百多年,难道真的可能被他人取而代之,傅瑶虽然担心叛军势重,可到底还是不相信,会有这一日。
“娘,明个儿女儿随您往天佑寺去求个平安符吧,我看您是有些忧思过甚了。”
听女儿这么说,傅姜氏也只能宽慰自己说,是自己多心了。
确实,这靖南王要真的一路北上,打入紫禁城,王爷怎么可能把郡主留在京城?这虽说是政、治联、姻,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何况,她冷眼瞧着,王爷对那位,多少是动了心的。没看这郑侧妃都进府这么长时间了,还是黄花大闺女。
若真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若真的王爷不看好如今京城的局、势,又怎么可能丝毫都不顾及清溪郡主呢?
这传出去,难免有损王爷英明。
想着这些,傅姜氏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道:“也是,求个平安符,就当是图个心安了。”
才说完,她就见女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见状,傅姜氏突然想到了什么,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可是郑国公家那位公子,明个儿也往天佑寺去?”
这母女俩自打上次动了郑国公府的心思,可谓是费尽心机。不过仔细说来,也够让人唏嘘的。谁都知道,这位郑公子爱往花、柳之地去,你真要在书肆或是寺院茶馆来个偶遇,这还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傅瑶等不得,这若真的等下去,她怕自己这辈子都得完。
为了让一举入了这位郑公子的眼,这段时间,傅瑶可没少动心思。什么咬唇妆,什么柳叶眉,效果确实是好,她往日若是有七分姿色,这会儿,也该有九分了。
是夜,傅瑶便如愿爬了那郑家公子的床,偏那郑家公子愚笨,觉得自己醉酒之下唐突了佳人。他虽醉的有些厉害,却也知道,是自己贪恋美、色,误把傅瑶当成风尘女子了。
尤其见傅瑶红着眼睛,那娇、艳、欲、滴又楚楚动人的样子,他更是有些移不开眼睛:“瑶儿,你别怕,这天下再大的事情,都有太皇太后顶着。郑家是太皇太后的母族,你没见这些日子,朝臣们弹劾慈宁宫修缮之事,最终都讨了没趣吗?”
郑家公子早就经了人事,如何不知,傅瑶的清、白之身皆被自己占了去。不管怎么,他总不能吃了就不认账,他虽浑,可这事儿上,还是有些男人气概的。
傅瑶嘤嘤的哭着,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她这样,郑家公子猛的一拍脑袋。对啊,这瑶姑娘已经被太皇太后指给许家三少爷做妾室了,难怪她会哭的如此伤心。
可这又如何?大不了他向太皇太后再讨道恩旨。
“瑶儿,你不要怕。这事是我的错,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只要这天下一日是李家的天下,只要太皇太后一日在慈宁宫,只要小皇帝一日不亲政,天大的事情,都有解决的法子。”
之后,郑家公子又很是宽慰了傅瑶一番。要说他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看过的女人,肥环燕瘦,闭月羞花,也不至于真的在这事儿上贪恋。可说来也奇了,昨个儿他虽喝了酒,记忆有些断片儿,可那种销、魂的感觉,却是错不了的。
就是这会儿回想起来,都有些食髓知味。
傅瑶就这么任他紧紧抱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为了今日,她费尽心机,自然得把一切都算计全了。郑家公子贪恋美、色,那她就要让他食髓知味,让他离不开她。
“娘,您怎么也打趣起女儿来了,近来府邸这么多的事情,女儿若是想出府,可不得有个合适的理由。也只能用这法子掩人耳目了。”
虽一切都是傅瑶费尽心机得到的,之前,她也觉得郑国公公子大抵就是个草包,可相处之后,她觉得,草包又如何,郑国公公子再怎么是草包,那也投对胎了,只要新帝一日未大婚,一日未亲政,那郑家,便是京城顶顶显赫的人家。
何况,依着郑国公公子对她的允诺,定会让她做他的正妻。其实,对此她丝毫都不怀疑。毕竟,这是桩丑事,太皇太后纵然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郑家的脸面,也不该委屈了她。
这几次,每次郑家公子见了她,都快腻在她身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不免想到那些羞涩的画面,大抵她也在这方面尝到甜头了,免不了对两人再次相见,也有了期待。
这也是为什么,她借此想往天佑寺去求符的原因。
“瑶儿,郑公子可说了,什么时候向太皇太后讨恩旨,这事儿可等不得的。”
傅姜氏觉得自己为难极了,女儿毕竟是许家三少爷名义上的妾室,这若真的到了东窗事发那一日,清溪郡主会如何?定是得闹腾一番吧。
傅姜氏倒也不惧,可这事儿到底不好听,闹大了,对瑶儿也没好处。
她也是要几分脸面的人,若真的豁出去什么脸面都不要了,那到轻松了。
傅瑶忍不住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娘,公子说了,过几日便会求国公夫人入宫见太皇太后。”
事已至此,那好多事情都是得考虑到的,傅姜氏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道:“最好是先有了孩子,你就和郑公子说说,这若国公夫人和太皇太后知道你肚子里有了郑家的骨肉,总归更加稳妥些。”
傅姜氏这话听的傅瑶心里猛地一惊,直接就愣在了那里:“娘,这,这怎好作假?”
傅姜氏也不避讳:“那娘问你,这几次郑家公子找你,除了做那事儿,还有什么。孩子,迟早的嘛,到时候,大不了让郎中撒个慌就成。”
傅姜氏确实是怕这猛药不够重,太皇太后那边有什么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