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回去,哀家不会见她。”郑太后的声音透露着彻骨的寒意,神色间也有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憎恨。
自五王爷去世,郑太后哭的眼睛都差点儿瞎了,刚开始那几日,确实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若不是桂嬷嬷好言相劝,又有宫里的常御医,郑太后这会儿,不定怎么呢。
可现在,虽说眼睛是好了,心底的伤痛,却是如何都好不了的。每每想起五王爷的死,郑太后就暗自伤神。对成元帝,更是丁点儿都不客气。
知道对天下难以交代了,知道残、杀手足毫不留情会引起那么多的流言蜚语了,老五虽不是成元帝亲自所杀,可若不是他逼的那么紧,老五何以会走那一步险棋,何以会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还有成元帝把老五贬黜为庶人,人都死了,都一点儿不念兄弟情分,郑太后一想起这个,就心痛不已。他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郑太后气的差点儿没喘过气来,挥手便把桌上的茶盏给甩在了地上:“滚,让她给哀家滚!竟然有胆子来当这个说客,她怎么还有胆子来哀家这里!”
林氏之事被捅到成元帝耳中,郑太后起初还心生疑惑,很是调查了一番。却没想到,这温氏平日里温顺安分,实际上却狼子野心,不给老五留一丝的退路。
当日,既然知道淑贵妃那日前往御书房,那郑太后也不会不知道,郑家人暗中投靠淑贵妃,送上了投名状。而她,便这样被娘家舍弃。
一想起这个,郑太后就气的咬牙切齿的。这些年,为了郑国公府,她可谓是费尽心机,若不是她有她在宫里坐镇,郑国公府何以享受荣华富贵。没想到到头来,她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一个。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怨气。可圣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错过了这个机会,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呢。您不是恨那温氏,恨那婉太妃,您不回宫,岂不是让她们暗自得意?”
桂嬷嬷的话说的郑太后浑身一僵,确实是说到了郑太后的心坎儿上。疯狂的恨意瞬间侵蚀的她,郑太后懒懒的躺在大引枕上,似笑非笑道:“是啊,嬷嬷说的对,哀家若不回去,如何对得起老五。他们一个个把老五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哀家,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桂嬷嬷吓得突然浑身一个寒颤,这圣上毕竟是太后所出,太后也唯有圣上一个儿子了。可这些日子,太后言语间竟是有杀了圣上的意思。
太后这些年在内廷,不管再怎么和圣上置气,可总还是留有一丝余地的。难不成,太后是想处之而后快?太后身子康健,总有当太皇太后的那一日,莫不是太后想做垂帘听政的那一位。
想到这些,桂嬷嬷突地计上心来,“娘娘,之前圣上宣召太子往东暖阁谈话,可之后却迟迟都未有任何的动静,怕是过不了几日,废太子的旨意就真的要下了。而朝中也不是没有人提议,立皇长孙为皇太孙,难不成圣上真的想让三皇子取而代之?可既然器重三皇子,此次江南之行何不让三皇子历练,到时候立功回京,岂不就能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郑太后冷哼一声:“老三若真的当上太子,温氏岂不更得意了,哀家不会允的。就算是圣上有这样的心思,哀家也要断了这念想。”
桂嬷嬷一听,心底猛地一咯噔,宫廷内外谁不说三皇子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也因为如此,招惹了那些贵女暗许芳心。甚至之前还发生过宫里一个久不被圣上临幸的美人,暗送秋波,虽说这美人第一时间就被淑贵妃给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可这事儿却没瞒得过太后娘娘。那会儿,太后娘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为了这个,折损一个孙儿。可如今,为了达到目的,太后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亦或是,再弄一桩好事,三皇子还不是有苦难言。若这个时候再把当年的美事捅出来,这便不是初犯,也就谈不上是被算计了。圣上向来自傲,虽因为沉、溺丹药,对这男女之事不怎么上心。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别人染、指自己的妃嫔。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无异于是奇、耻大、辱。谁都逃不过的。
屋子里瞬间就陷入了静寂。
而屋外,淑贵妃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这会儿膝盖都酸痛的很,可她并不急着得到太后的召见,私心里,她希望太后就这么和圣上冷战着,不回宫才好。她掌管凤印,协理六宫,才不想太后坏她好事儿呢。从此若能孤老在这皇家寺庙,谁还会记得有她这么一位皇太后呢?
“娘娘,要不我们先摆驾回宫吧。这若是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杨嬷嬷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相劝了,太后娘娘如今在气头上,不想回宫,主子就是跪再久,怕是都没用。
淑贵妃看她一眼,微微勾勾唇角:“太后娘娘总得回宫去的,本宫就是三次来请,也不敢叫苦。”
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杨嬷嬷,原来,主子是这意思。这一请二请的,主子确实是有这个耐心,而圣上,怕是会因此和太后娘娘生更多的嫌隙。这若是脾气上来了,太后怕是日后要回宫,也不容易了。
杨嬷嬷不得不佩服主子的用意,这若日后太后娘娘就这么住在宫里,六宫岂不是主子最大了。
定国公府
殷锦芙和昱王世子爷不日就要离京,今个儿是她的回门之日,一大早,大太太苏氏便忙活了起来。
等和长辈见了礼,又寒暄一会儿之后,高宁大长公主便笑着打发了她们娘脸,“罢了,知道你们娘俩儿有体己话要说,便不用陪我这老婆子了。”
苏氏笑着点点头,她早就盼着女儿回门之日了,这能见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她自然是有好些话要说的。
却没想到,女儿却有些神不在焉。
苏氏还当昱王世子爷让她受委屈了,毕竟世子爷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殷锦芙低垂着眼睑,好半晌才哽咽出声。
自打婉太妃那日在宫里说了想把柔安郡主指给镇北王做继妃,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今个儿回门,姝妹妹也特意过来看她了,可她都没脸见姝妹妹,方才在祖母那里,更是不敢和姝妹妹对视。
“你说什么?太妃娘娘真有此意?”苏氏也急了。姝儿自小在府邸长大,莫说是高宁大长公主殿下了,就是自家老爷,那也是当自个儿亲生女儿来疼爱了。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郑家姑娘那糟心事儿已经让老爷生了一场闷气,如今,竟然又出了个柔安郡主,这也太不让人安生了。
可这震惊归震惊,静下心来想想婉太妃的意思,苏氏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若不是为了昱王府,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婉太妃何以会做这么遭人嫌弃的事。
“母亲,我该怎么办啊?这事儿若是被姝妹妹知道,会不会因此和我生了嫌隙啊。还有祖母那里,这事儿如何告知祖母呢?”
殷锦芙一脸的为难,手中紧紧攥着帕子,指尖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苏氏轻轻抚上她的手,半晌,她沉声道:“此事若真是宫里有旨意下来,姝儿不该也不会埋怨你。你莫要觉得心虚。只是,该不该告知你祖母,这事儿娘也不好拿主意。”
苏氏这话一出口,殷锦芙如何不知,娘亲是想瞒下此事的。
她不由声音颤颤道:“母亲,这样真的好吗?”
苏氏一把搂住她,轻声宽慰道:“你如今已经是昱王府世子妃了,日后,京城到底是个什么境况,谁都说不准。你若有难,母亲和你爹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可比起这些,若有柔安郡主在镇北王身边,能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岂不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