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们暗生情愫。
他甚至已经计划二人以后,可他忽然遭逢大劫断了双腿,自觉配不上她,只能用残忍手段将她彻底推走。
可煎熬数月后,他却得到神医亲口保证。
只要悉心调养他有机会重新站起来,恢复如初。
他大喜过望,要将好消息告知她。
却收到了她嫁入沈府做了少将夫人的消息。
他懊悔神伤,悔不当初时,又得知那沈家男子有眼无珠,丢下她赶赴边关。
他那时多么庆幸沈岩是个愚蠢之人,有眼不识金镶玉。
他收集天下奇药,用了所有的心力,希望伤势尽快恢复,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到她面前去。
求她原谅,帮她解决婚事,而后和好如初。
可他太过心急,练习过度以至于反倒损伤腿脉,用了更多的时间康复。
到如今,他总算能勉强站立。
又在这时得知她和离,身体还有异,便马不停蹄地赶来。
他原以为,他表明一切,她总会念及当初情分回头……或者她不会立即回头,但会念着自己的身子,先随他回到焚月城。
只要去到那里,他有很多的时间去陪伴她,去道歉,去挽回她的心。
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她不但不信他说的话,不随他回焚月城去,还威胁他让他离开定州府,从此不见。
甚至她还——有了喜欢的人!
他能分辨的清楚,她看着那男人时候灼亮的眼神,她所说的喜欢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啊……
“咳咳——”
孟星衍喉头痒痛,难以忍受地连声咳嗽,背脊佝偻地伏在椅子扶手上。
惹的一旁护卫担心焦急地上前扶他,拍着他的后背连唤“少城主”。
孟星衍咳了半晌之后,终于停歇。
他望着面前的青石地转,眸子失落哀痛的毫无焦距,喃喃道:“四年、四年而已,却什么都变了。”
抱月居
阮江月把红梅珠花丢进了盒子里,让仆人送还青竹苑,并派人去请了李云泽来,将一张图纸交给他。
“这是焚月城内布防图,四年前的。这两年可能会有变动,但城中布局是死的,布防变动也不会太过厉害。
两日后焚月城的人不走,就送出去,给大靖那边传一份,给我父亲传一份。
如果有机会,西楚和东周那边都传。
到时四国围剿,他后院起火不走也得走。”
李云泽把图纸收起,应了声“好”,欲言又止道:“看起来,小小姐和孟少城主的关系,似乎并非和小姐说的那样。”
“重要吗?”
阮江月睇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局面已经如此了,是什么前因造成的,很重要吗?”
李云泽沉默片刻,低头:“不重要。”
阮江月收回视线,淡定地继续说:“图纸你收好,就算两日后用不到,以后也有可能派上用场,还有……”
她与李云泽说了一些府上杂事,以及镖行事务之后,李云泽才退走。
出了抱月居,李云泽眉心紧拧神色复杂。
他感觉阮江月隐瞒了不少事情。
他想问却不知该如何问起……而且感觉就怕他问了阮江月也不会说。
李云泽深深吸了口气。
只盼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小小姐一切安好,也让小姐少点担心才是。
阮江月晌午去找姑姑阮嘉一起用了午饭。
自然便说起焚月城那些人的事情。
她大致与阮嘉说了说劝服孟星衍离开之事,阮嘉听着有门儿,便也安了心。
而后半日,阮江月都和姑姑待在一起。
阮嘉气愤孟星衍所作所为,免不得数落了几句,后来便关心阮江月的身子,还表示要请外面的名医前来再诊断一番也好安心。
阮江月一切都随她。
大不了,等名医诊脉的时候她再请阮星澜帮忙做障眼法就好了。
不过想起阮星澜,阮江月便想起他昨晚到今日,无论是诊脉的事情,还是扮做喜欢的人,他都十分配合自己。
明知她在做什么,他却还那么配合,没有怨言。
当真是好脾气的人了。
他那么的好脾气,还帮了不少的忙,便激起了阮江月心底为数不多的报恩之心,感谢一下是必须要的。
她想,那不然就从自己的银子里,分出一部分钱来给他吧。
人生在世,吃喝拉撒,哪一样都需要银子的。
银子是最最要紧,最最基本之物。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番,时辰渐晚,阮嘉看着面色很是疲累了,阮江月便劝着她歇下后起身离开。
回去抱月居的路上,天色又是黑沉。
阮江月一人走到游廊之上,眼眸低垂着。
她自小就只让青梨一个人近身伺候。
这一回与青鸿和青梨分散开,回到定州府后身边没了贴身照顾的人。
姑姑阮嘉说给她选两个,她不要。
如此下人们除非必要都不会贴身跟随。
这样让她觉得安静舒适,并无不自在,但今夜,却也少见的心底浮起几分清冷寂寥之意。
半个月了,青鸿和青梨没到定州。
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不知他们是否安全?
阮江月的心底浮起浓浓的担忧,恰逢此处往前一看就是客院,她便不得不想起孟星衍还在阮府。
一时间心情很是纷乱。
就在这时,青竹苑内厢房的门被打开。
阮江月看到,孟星衍那个贴身护卫快步离开,朝抱月居方向去了。
怕不是守着看她什么时候回,还想找她说什么?
阮江月心烦意燥,实在不耐和他纠缠,沉吟一二后,不往抱月居方向去,直接走向湖边。
路上遇到厨房的几个下人,她吩咐了一声送酒来,便拨开芦花与荷叶,跳上了自己那艘小船。
仆人们办事利落,一刻钟后便送了两坛梅子酒来。
阮江月拎了拎,“太轻太少了,你再去拿一些,至少来个十坛八坛的吧。”
“这么、这么多?”
“一点都不多,去拿吧。”阮江月随手掏出一张小额银票拍到那仆人面前。
仆人大喜过望,再没了废话,快步离开。
等再回来的时候,果真拎了十坛加八坛一共十八坛。
阮江月一乐,把身上的碎银子都找了给他。
这么会办事的下人,该赏。
待那仆人退下后,阮江月拎了酒坛,挂起船舱的帘子,斜斜倚在舱内的靠垫上,一边饮酒,一边瞥着天空。
夜色凉如水,星辰漫天。
原是美景。
然阮江月盯着盯着,却意兴阑珊起来。
以前这地方是用来贪凉的。
如今初秋,晚上这里其实有一点点冷,而且诸多繁杂心事压在心中,她又哪里还能如曾经一般轻松惬意?
且这一人饮酒,多少是寂寞了一点吧。
思绪到了此处,阮江月忽然扯唇一笑,眸光微妙。
她素来是个极其敏锐,也不会自己逃避自己的人,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竟然是想起阮星澜,盼着他来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