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反射弧也可以长到绕地球两圈。
当唇瓣紧贴的温度愈发明显, 他才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瞪大双眼。睫毛扑闪两下,眼前只剩微茫。
目光所及之处,是点缀现代灯火的远方, 一片星光璀璨。
当然表面如此安静, 实际内心早已炸开了锅。短短几秒,他已经在脑袋里演完一集六十分钟吐槽剧, 总算能理解邓芮茗平时的长篇脑洞如何得来。
一般电视里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做的?是不是该夺回主动权, 抱住她表示些什么?可是万一她只是腹痛到昏头呢, 虽然她站得这么笔直不像是要拉肚子的样子。醉了, 这货还踮脚,看上去真的很像小矮人,忽然好想笑怎么办?
不行不行, 要冷静……
说真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深吸一口气,视线移回眼前人的眼睛,霎时任何吐槽都不见踪影。
摸不透邓芮茗真正的想法, 只清楚看见她的眼里仿佛荡着水。迷雾蒙蒙,烟波闪烁。
谢闻心想自己大概也魔怔了,竟然觉得这双眼睛他可以凝视一辈子都不会厌弃。
并且, 当下还有件事特别想做。那就是侧一侧头,微调一下角度,真真正正地进行一次亲吻。
他弯下背,移动得极为缓慢, 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然而两唇刚刚再次触碰,具体动作还没来得及施行,余光就瞥见露台门口陡然蹦出的两个人影,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同时一声平地惊雷轰然响起。
“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别人家的阳台上偷偷摸摸干什么?”
“啊啊啊——”邓芮茗即刻恢复清醒,身体和心脏一同触电般猛然跳开。
回头一看,娘炮正叉着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跟谢闻。他身后的林音也露出嫌弃表情,活像半夜见鬼。
“还能干什么,当然什么都没干啦!”她不甘示弱,反吼一声。
这什么操作,抓奸不成反被抓奸?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一副“你俩真不要脸”的模样,明明偷情的是他们好嘛!
谢闻也装腔作势,磕磕绊绊地胡说八道:“对,对啊。睡不着看星星不行嘛。”
林音小步走近,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眼神,“看星星用得着嘴贴嘴?你们的眼珠长嘴巴里的?”
他无言以对,转头看向邓芮茗。
后者被三双眼睛盯得惶恐不已,挖空心思编借口:“因为我的嘴巴说它有点冷想抱团取暖……”
谢闻也对她鄙视起来,非常无语。
这白痴队友连吹牛逼都不会,蠢得都不想帮她了。嗯,反正自己是受害者,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哦,所以你是承认了在玩阳台py。天哪,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林音和赵孟西摊手对视,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真的就是看星星看花了眼,一不小心靠错了对象……”
“所以你们就是在玩阳台py。”
“杀了我吧……”
邓芮茗背过身,双手捂眼,欲哭无泪。眼见辩解无能,干脆急中生智把锅全甩在老实人身上。
她猛然叉腰挺胸,摆出包租婆的姿态,指着他嚷嚷一通:“看星星就好好看,没事靠那么近干嘛!要不是你老往我这边蹭,我会撞你身上去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百度近视的人是看不见东西的!”
神t一百度近视看不见东西。
老实人崩溃了,拒绝背被强吻的锅,“明明是你自己先亲上来,竟然怪我头上……”
“闭嘴死变态,不许提这个字,再说阉|了你!”
她脸涨得通红,捞起旁边的曲奇袋子就往他身上一砸。而后瞅瞅假装无辜的坏心眼朋友,承受不住羞耻,一溜烟逃得飞快。
谢闻:“……”
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是不是这年头老实人都要被孤立的?
赵孟西望着邓芮茗落跑的背影,惊叹不已。他踱步向前,拍着谢闻的肩膀怜悯道:“谢闻君,你真是男人中的耻辱,好不容易有个妹子结果被吓跑。”
“我说过了,真的是她先……”后者想了想,还是没把亲字说出口,委屈地往嘴里塞了块曲奇。
娘炮从他怀里夺走属于自己的点心,漫不经心道:“我看你分明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后者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半晌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好困,睡觉去了,你们自己玩吧。”他像没事人一样把赵孟西拨到边上,跟淡定看戏的林音打过招呼,便往屋里走去。
他离去的脚步沉稳又笃定,身形也一如既往得高大挺直,可四周环绕的气息竟是如此飘忽犯怂。
接着一个不注意脚下踉跄,身子大幅前倾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娘娘腔双手拢在嘴边充当传话筒,阴阳怪气地嘲弄道:“哇塞,谢闻君,走路注意一点啦。多大的人了还因为被小姑娘亲了一口,两腿就美滋滋到发软,当心脑门都磕破哦。”
“……”
是美滋滋又怎样,但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男孩纸也会感觉不好意思的啦!
谢闻君深吸一口气立稳脚跟,拍拍衣摆,朝后比了个中指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孟西收回眼,砸吧嘴,“他们俩是小学生吗?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傲娇的家伙?”
“不是傲娇,是谨慎。”林音颠来倒去查看手机,镇定自若道,“心痒难耐又不敢随便抓挠,担心太过用力会留下疤痕。”
“哈?”请问这是在主持电台深夜情感热线吗。
林音没有解释,两指一划放大相片某处,把手机摆到他面前。
是她刚才眼疾手快拍下的罪证。画面上噪点多如雪花,但是人像上被放大的部位清晰可辨。
屏幕里,微微歪头的谢闻低垂眼睑,嘴角翘起了弦月般的弧度。
关于这晚的事情,邓芮茗始终死咬一个回答。
“我就是头脑一热。人翘辫子之前还会走马观花闪现幻觉,我拉肚子当然也会影响理智。”自打认识谢闻,她怕是把今年份的牛逼都给吹完了,已经在预支下一年的了。
林音煞有其事赞同,“我懂,情到深处自然浓。”
“……你能不能放过我。”她两眼一翻,吞入第四个生蚝。
“你真是不怕死,肠胃炎刚好又吃海鲜。”林音用力一拍她的手,吐槽说,“有本事叫你的姘|头来吃,壮|阳又滋补,保管爽歪歪。”
邓芮茗擦拭指尖,满不在乎道:“切,我跟他好多天没碰面了,懒得理他。”
前者咧嘴一笑,“看来你承认谢闻是姘|头了啊。”
“……”
她吃瘪,转移了话题,“总之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两个字,学习。”
吊针结束后,她就再没跟谢闻见面。不是因为怕尴尬,毕竟那晚以后他们依旧像无事发生一样,边输液边互相diss顺便共同diss陈睦。只不过父母已经结束旅游回了家,她不得不每天在家死记硬背题目以备检查。
今天出门和好友共食,还是她好说歹说才得到自家老母亲应允出来放松放松。
林音不屑对她的装模作样做出评价,只想趁夏天结束之前好好给她洗洗脑子。
“我问你,这种‘大家是好朋友’的游戏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她冷眼看向专心吃布朗尼的邓芮茗,“亲都亲过了,这算哪门子好朋友。”
后者搁下叉子,捏起纸巾擦拭唇角,“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莫名。但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而且我还没想过要不要跟他换个关系。”
林音当即笑了两声,紧接义正言辞地说:“讲得那么冠冕堂皇,说白了只是享受对方在身边的感觉,又不敢主动跨进一步。胆小鬼,你觉得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我说过的,只要任何一方找到了更感兴趣的对象,你们就要回到原点。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整天嬉皮笑脸地在他身边蹦跶,而是扼杀第三个人出现的机会,甚至是占有。”
不等对方反驳,她身子前倾,眼神直勾勾将其盯牢,“你应该很难接受有别人介入你们之间吧。例如上次,只要想到他有对象,心里就不爽到快要爆炸。”
邓芮茗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向后仰了仰借以撇开视线。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滚动喉头以表默认。
何止是要爆炸,根本是想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如果我是你,接下去什么都不想,就只做一件事。”明白好友已经放弃戒备,林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把他撩成自己的。”
某人眼皮重重一跳。
坏心眼朋友继续教唆:“我不是在强迫你必须几天之内跟他变成恋爱关系,而是让你适当撩拨,让他也对你产生依赖。说实话,相处这么久,你对他肯定有好感,这点瞒不过任何人。我也不管他在你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因为这点好感完全足够了。你不是广撒渔网只玩暧昧,撩拨完全处于情理,正当至极。”
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邓芮茗有点不放心,“可是总有种当绿茶的感觉。”这不就是吊着别人又不表态吗?
“这就不用担心了,你暂时还没有当绿茶的能力。”林音微笑断言。
可以,这t很安慰。
她思忖良久,找不出驳斥的理由。于是长舒一口气,决心一试,“那怎么样才算适当的撩拨呢……”
坏心眼朋友十分欣慰,“不经意的对视和触碰,偶尔软糯的撒娇,以及不时流露出的对他的崇拜。当然别太过火,不能让他觉得你吃定他。你必须处于主导地位,让他反过来对你|骚|动。”
“你认为我做得到吗?”她又摆出死鱼眼。
要是得心应手的话,自己早就有对象了,还用得着想尽办法撩谢闻那个傻逼嘛!
“啧……好像是有点困难。”婊言婊语高级种子选手努力把话圆回来,“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给自己强加对他的感觉。你目前拥有的这点蠢蠢欲动,是最好的助燃剂。”
e……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别说蠢蠢欲动,这句话本身就是一针兴奋剂,直接打在邓芮茗的感性|神经之上,甚至能感到血液因此沸腾。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也许我应该再买些新衣服,然后多看点美妆视频。喂,干脆我们等下就……”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疑惑地拿起查看,是条来自不知名发送人的信息,号码又陌生又熟悉。
她的太阳穴烦躁跳动起来。
“你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如果配上我从前送你的项链会更好看。”
震惊抬眸寻视,果然在不安感爆发之前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落地窗外,陈睦坐在阳光伞下,浅笑着向她举了举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