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的车就停在路边,耽搁这么久幸好没被交|警找上。
谢皇上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就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看见一对老夫妻坐在后座,是谢闻的父母。
邓芮茗眨眨眼,动作轻巧地坐上了副驾驶位。
“你们好,我叫邓芮茗,是谢皇上的班主任。”一上车,她先侧过身向疑惑的老人自我介绍。
老夫妻顿了顿,豁然开朗,“原来你就是邓老师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要照看力力这么久。”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的。”她笑道,露出两颗小虎牙,“力力很乖,非常讨人喜欢。”
谢皇上早已将刚才的烦闷一扫而空,相当乐呵,“我也很喜欢邓老师!”
被小正太告白让邓芮茗非常愉快,她逗了小家伙几声才在谢闻的提醒下坐正身子系上安全带。
“别玩了,赶紧坐好。”谢闻询问她家庭住址后,便打着方向盘将车子调头。
夜晚,这段路程总是处于车流高峰。车子缓慢向前行驶,后座的孩子耐不住了,开始聊起学校里的事情。
“……外婆你看,我的一道杠。”他得意地向老人展示袖子上的标志,“邓老师让我当小队长!”
“这么棒呀,那你谢过邓老师了吗?”老人和转过头的邓芮茗相视一笑。
谢皇上连连点头,“谢过了……就是今天高泽天很烦,把我裤子都弄脏了。”
小孩子藏不住话,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老人一向将他当作宝贝宠爱,摸着他的小脑袋,心疼不已。
谢闻也皱眉,轻声问身边人:“那个高泽天又找力力麻烦了?”
“可不是嘛,家教有问题呗。”邓芮茗不愿让老人多想,压低声线与谢闻说起悄悄话,“高泽天的妈妈认为孩子成绩过关就行,其他都不用管。这怎么可能嘛,读书好有屁用,做人还不是一塌糊涂。我今天也是被他气到了,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总之我看他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欺……”
突然,来电铃声响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母亲的来电显示,连忙接起:“喂?怎么啦?”
“你在哪里,饭还没吃完啊?”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她看看腕表,示意谢闻不要出声,捂住话筒小声回答:“在回来路上了,就是有点堵。等下就到家了。”
好死不死,谢皇上不知说到了什么,忽而一声大笑,引起邓母的注意。
“你旁边怎么有小孩?”
邓芮茗心一悬,转动眼珠扯谎:“是同事的小孩,我搭他们家车子回来的……哎呀手机快没电了,不跟你说了。”
“那你当心点,别忘记回来还要看书呢。”母亲没有怀疑,嘱咐道。
她连连道好,挂完电话长长吐气。
“你妈?”谢闻迅速向她看了眼。
“是啊,催我回家复习。”她苦恼地抓抓头发。
谢闻的母亲听到俩人对话,好奇地问:“邓老师,原来你还没结婚啊?”
邓芮茗有些不好意思,“连对象都没有。”
“难怪看你还挺年轻的。”谢母笑笑,又问,“那你平时就跟父母住在一起咯?”
“嗯,单位就在附近,租房子也没必要。住家里方便点嘛。”
谢母了然,瞧瞧她淡笑的脸庞,来了兴致,“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h大学。”她答道。
可以,学历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半斤八两。
谢母和丈夫互相看看,继续试探:“那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啊?”她一怔,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谢闻也很无奈,他就知道自己母亲问东问西是刻意关心。于是赶在邓芮茗回答之前插话:“妈,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邓芮茗装傻憨笑。
谢母也尴尬地弯弯嘴角,不再多问,车内又只剩孩子的胡言乱语。
好在驶过这段,后面的路程很顺,没过多久就到了她所住的社区。
邓芮茗下车后,待目送她走进小区,谢闻才将车驶离,并对母亲表达了不满。
“妈……我拜托你以后不要看见人家是个女的就调查户口。”别说人家姑娘尴尬,他也嫌烦。
谢母撇嘴,“我这不是看邓老师人挺好,想着你们能不能发展发展嘛。”
他大叹,“不可能的,你别乱想了。”
谢母见自家儿子这样抗拒,心里一阵琢磨,小心翼翼地问:“闻闻,你是不是还对之前那个有想法啊?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振作呀,女朋友总归要再找的……”
“你想多了,我看着像是会消沉的人吗?”谢闻崩溃,“我只是想说,跟邓芮茗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她啊?”谢母今天铁了心要问到底。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俩头上都有绿帽子啊!
谢闻暗暗吐槽,又不愿多说免得生事,干脆闭嘴不语。
可他忘了还有个专业围观的小兔崽子。
只听谢皇上扬起纯洁的语气,干脆利落地帮舅舅回答:“舅妈的男朋友是邓老师的男朋友。”
“什么?!”谢闻和母亲同时惊呼。
谢母质问自家儿子,“你叫什么?你自己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谢闻转而瞪向外甥,“我只是惊讶为什么这小东西会知道!”
谢皇上理所当然道:“我听你跟邓老师说的。”
谢闻:“……”
别看小屁孩平时一声不吭,原来都把大人的话记在心里,还学会了归纳整理。
面对父母震惊的目光,他选择了坦白:“是这样。张诗婷就是跟邓芮茗的前男友好上的。”
“还有这种事啊……”老夫妻俩面面相觑,声音渐消。
他直视前方,认真开车,沉着得好似局外人:“所以不要再问我跟邓芮茗的事情了,不可能的。”
谢母轻叹着应了一声,很是遗憾。
而此时,邓芮茗也很不好受。
一到家,她就被父母责备归家太晚,质疑她故意在外逗留不想回家看书。
虽说自己的确是不乐意在家,可如此冤枉还是让她来了脾气。
“我如果不肯回来,还会站在这里被你们骂吗?”她急得忍不住跺脚。
母亲直眉瞠眼,“你再跺?想让楼下投诉是不是?我告诉过你,别把学校里那套脾气带回家!”
父亲也帮衬,“你气什么呢,我们也是为你好!下半年就要考试,这次你还想临时抱佛脚吗?”
“那也不能说我是故意在外面玩啊,我说了年级组吃饭!”邓芮茗拔高音量。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故意。”母亲的声音比她还响,一下将她镇住,“那我请你,现在立刻去洗澡,洗完澡马上看书,知道吗!”
她不敢吵闹,抓起包就冲回房间。
故意在浴室停留过久,洗完澡再出来时已是深夜,可父母还坐在客厅告诫她复习完才能睡觉。
刚冲澡消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她将书本和笔重重摔在桌上,发出巨大声响。可惜不但没激怒正在外面看电视的父母,反而让自己更为烦躁。
“看看看,看个屁。”她朝那堆书咒骂,“看见你们就生气。”
接着翘起二郎腿打开微博,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打出好长一串发泄的文字。
[二年四班林志玲]:夭寿了,谁能想到,都毕业几年了还像小学生一样被爸妈盯着读书。读书就算了,竟然污蔑我逃避读书不肯回家。劳资要是不想回家,早就离家出走了……不对,我好像连远走高飞的钱都没有。哇,好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并配上两张表情包:[靠,老子不学了jpg][不行,他妈妈一定喜欢有文化的儿媳妇jpg]
动态发布没过几秒,下面就出现了一条评论。
[泰和大厦吴彦祖]:醒醒,你以为你学了就能遇到那个他吗?
邓芮茗看着这条评论,气不打一处来,连忙点开冒牌吴彦祖先生的私信怒喷。
[二年四班林志玲]:死变态,你t皮痒欠揍是不是?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消息显示了已读。
[泰和大厦吴彦祖]:还不允许人家说实话?
[二年四班林志玲]:[你再说一句,抓你去做鸡jpg]
[泰和大厦吴彦祖]:不好意思,我的性别可能做不了鸡[想不到吧jpg]
[二年四班林志玲]:???
[泰和大厦吴彦祖]:啧,难怪你读不出书,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二年四班林志玲]:闭嘴,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要不是今天给你带孩子,我会被爸妈冤枉嘛?警告你不要侮辱我的能力,我认真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泰和大厦吴彦祖]:哇,好大的志气。恭喜你成功震撼到我,我决定为你的豪言壮语作诗一首。
[二年四班林志玲]:……???
谢闻放下手机,开始斟酌词句。
他本打算睡前玩会儿手机就睡,岂料一刷微博就看见邓芮茗的动态,还又收到她的私信。
一来二去竟冉起了浓浓诗意。
既然如此,那就耍她玩玩吧。
他稍加思考,灵机一动,五分钟后,一首现代诗横空出世——
[泰和大厦吴彦祖]:《you ha|ve a drea》——献给朋友小邓
“咸鱼追逐黏腻的海风,因为它的梦想,是被人歌颂。
肛|门追逐幽深的马桶,因为它的梦想,是亲吻波塞冬。
你追逐知识的黑洞,因为你的梦想,是找到一个不嫌弃你文盲的男朋友。
而我只想对你说,不如洗洗睡觉,早见周公。”
邓芮茗见到这首诗的时候,内心是极其崩溃的。
她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承受着来自死变态的文化冲击,深切体会了他的冷嘲热讽。
真是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还挺押韵,差点就想给他跪下喊666。上帝给了他莎士比亚的脑子,他竟然用来写打油诗。
她啪啪啪敲击键盘,恨不得把屏幕戳穿。
[二年四班林志玲]:你他妈的……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来来来,笔给你,保送诺贝尔好不好?我小樱一锤子锤爆你的远古巨坟信不信?
见到这句话,谢闻的嘴角高高扬起。平日里他都找不到正确的对象来抒发诗情,恰巧邓芮茗这个绝佳题材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越气炸,他的心就越荡。
[泰和大厦吴彦祖]:是不是很佩服?我正满腹经纶无处宣泄,不如再来一首?
她几近气厥,只觉任何文字都苍白无力,唯有一个字能表达内心愤怒。
[二年四班林志玲]:滚!!!
然后把手机用力倒扣在旁,不想被谢闻造作的文字弄瞎眼。
邓芮茗很有骨气,再没看微博一眼。
而另一边,过了很久都没收到回应的谢闻也有些意兴阑珊。犹如伯牙鼓琴而不见子期,自己精心编写的诗句得不到赏识,着实非常遗憾。
他发去微信:这就生气了?
没有回复。
他又发:真的生气了?
还是没有回复。
他耸耸肩,也放下了手机。
其实他发来的消息,邓芮茗都看见了,可看着就想唾弃。什么玩意儿,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她就不高兴了怎么着?
造了反了,谁给他勇气用几句破诗来侮辱她的?梁静茹都不敢这么做。
她气呼呼地翻页书本,努力把注意力放上白纸黑字。
然而就在她看书看困之时,一声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哈欠。
哪个家伙大半夜催命?
“歪?谁啊?”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没好气地接起质问。
电波那头的人并未因她不善的语气而感到不快,反而音色醇厚如酒,带着清风般的笑意。
只听谢闻好言好语道:“邓老师,你还在生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you ha|ve a drea》依旧出自好友蕃芋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