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知的做法很快。
说去就去,早就在秦朗的舅舅家门口杨家等着了。
马车停在这里,不出多久,秦朗就带着人气势匆匆地赶了过来,然后跟着五六十个家丁手中拿着棍棒。
行色匆匆的模样,吓得周围行走在街上的百姓纷纷逃散,同时又慢下脚步看看发生了什么。
秦朗这人在京城中,这几天的话题度非常高,毕竟是新娶了公主的驸马,此时看他怒气冲冲,众人纷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而跟在他身后的,武安侯夫人抓着他的衣袖。
不停的哀求,求他不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她现在去要还不行吗?
秦朗也不是不在乎母亲的人,他站在舅舅家的门口,垂眸看着在自己身前哀求的母亲,心中难免动容。
“好吧母亲,儿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堪,现在儿子就在这里等你,你进去要钱,只要把钱要回来,这件事我们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以后府中过得好了,该帮扶舅舅咱们还帮扶,但如果要不回来,母亲那你就可别怪儿子,对你对他不讲情面。”
秦朗已经极致的忍耐了。
说实话,也算是对这个母亲在乎。
武安侯夫人没有办法。深吸一口气只能妥协,其实她自己心里面也没有底,毕竟弟弟和弟媳那个品性,能够把钱要来的机会并不高。
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试一试。
她敲响了杨家的大门。
随着她瘦弱的身影,进入了杨家大门之后,消失了许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朗早就等着不耐烦了。
眼看着日头即将西落,若是不能在抄家之前将债务要回,恐怕这钱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他心头如同烈火在焚烧十分煎熬。
不远处的马车上,席云知抻着脖子看戏,见这人这么久不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这武安侯夫人怎么还不出来?好慢啊!”
裴玄手中端着茶杯,将温度适口的茶水送到她的唇边。
看着她的唇染上了水渍,殷红的唇透着水润的光泽,眸色不由得发深,喉结滚动起来。
对他的变化席云知根本没有察觉。
裴玄盯着手中的茶杯,杯口处有一抹嫣红,他就着那个位置,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舔了舔嘴唇:“要不我派人去加把火?”
“不用,都这么久了,武安侯夫人肯定也快出来了,咱们再等一等!”
“这杨家人的嘴脸可是很难看的,请你看免费的变脸!”
夫妻二人闲聊着,话音未落杨府的大门打开了
武安侯夫人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力量很大,啪的一下就摔在了门口。
杨家儿媳掐着腰,一脸刁钻刻薄相:“我说大姑姐你这是什么毛病?往娘家拿的东西还想要往外拿,我呸!”
“这就不是平时从家里面,往回拿的时候了?哪回你来俺们没给你回礼!现在你借钱说借钱,竟然还想让我们白给你?”
杨家儿媳声音尖锐刺耳,尖锐的声音传递很远,让周围的老百姓清楚地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同时目光落在了门口,聚集的家丁和秦朗的身上。
这杨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丝毫不比这武安侯府差,所以对上他们一点儿都不气馁。
掐着腰指着门口的秦朗:“你个刁蛮小辈,竟敢还带着人打上你亲娘舅家门,你还要不要点脸?”
武安侯夫人这一跤摔得有点狠,捧着手嘶哈嘶哈的。
“娘,你怎么样?”
就算秦朗此时此刻,要钱的心情十分迫切,仍然将自己的母亲扶了起来,然后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舅母。
“杨夫人,你这话说得可就有些不地道了。从我武安侯府拿走的东西,可全都是有账本记录,你拿走的一针一线,现在我们武安侯府要朝你要回来!”
“否则就告你们一个敲诈勒索之罪!”
“你背着我爹和我,将我们侯府掏空近十间铺子,有二十万两之多,你想说一句没有就没有吗?”
秦朗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压抑住自己的语气。
“现在我们也不多要,拿走我们的多少你还回来,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不然我一定告到皇上面前!”
杨夫人没想到,这武安侯夫人从婆家拿回来的东西,竟然还会记录在案。
不由得眉头皱起,嗤笑一声,丝毫不惧:“哟哟哟,这大外甥说话可真是厉害,可吓死你舅母了!秦朗,你也不看看,你告得赢吗?”
这杨家人老奸巨猾,为了防止出现被要回的事情,所以每一次他们从武安侯夫人这里占完便宜,都会让她写一个契书。
并且还会到官府备案,走上官府的明路。
“秦朗今天舅母就教教你,什么叫盐吃得比你米都多。”
听到舅母说的话,顿时秦朗就感觉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用低沉来讲了,他的声音嘶哑像是沙砾一般。
他的母亲根本不敢看着他。
远处马车内裴玄挑了挑眉。
见席云知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早就预料到了。
“这么说秦朗分毫都要不回来?”
席云知抬起眸看了看裴玄,眨巴着大眼睛:“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觉得我是那么好心的人?”
没错,这一趟她就是故意在耍秦朗,早就预料到杨家就不会还他钱。
她要将他所有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摧毁掉,让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果然没多久,杨家就从府内拿出来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厚厚的一沓纸张,是武安侯夫人自愿赠予的书信,书信上面带着手印,私章。
你说这是作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同样的一份文件在官府也有备案。
秦朗的手都在颤抖,他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呵呵,理直气壮的打上门来,结果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所以母亲你什么都知道?你就这么看着我出丑是吗?”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冰冷无比,看着母亲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
那为数不多的母子亲情,在此刻分崩离析。
武安侯夫人怎么能感觉不到儿子的变化。
她紧紧的抓着儿子的衣袖:“朗儿朗儿,你听母亲说,这一切都能回来,只要我们等朝廷的灾银派发下来就可以了,你说对不对?咱们不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此时杨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割断了他们与武安侯府为数不多的情谊。
若说以前,杨家还会拿武安侯府当一回事,但现在武安侯中风瘫倒在床上。
而秦朗作为府中的世子,只是一个五品官,而且还娶了公主。
这一辈子的官途也就那回事了。
大雍朝的驸马,穷其一生也只能是五品官,而且包括他的子嗣,也不会有太高的官职,这一辈子,不,应该是说往后的三四代人全都这个样子了。
对杨家人来讲,武安侯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