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区的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滚滚浓烟与灰尘将整个京城笼罩上一层阴霾。
这七天七夜中朝廷想了各种办法,但都没有办法有效的灭火,火势太过凶猛。
再加上贫民区到处都是干柴、茅屋或者是木头搭建的屋子,在秋季这种干燥的季节沾上点火星连成一片火原。
还不等靠近,炙热的火焰就烤的人皮肉灼痛,毛发卷曲,散发着阵阵的烤肉味道。
不得已,朝廷只能放弃救援。
好在因为中秋节的缘故,人员并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只有些许几人被烧伤,死了几个身体残疾的乞丐。
当然也有一些人冒着大火冲进房屋中,想要抢救家中东西,丧失生命的。
席云知已经尽力让人阻拦,但人各有命,不服从命令,执意前往火场,她也没有办法。
站在客栈城楼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北那一片被大火染红的区域。
这段时间裴玄时而恢复清醒,时而变得痴傻。
此刻,清醒的裴玄眼神略有复杂的看着她。
席云知察觉到这股视线落在身上并没有回头,声音清冷:“怎么觉得我狠心?”
“当然没有。”
裴玄并不觉得她狠,甚至觉得她太过仁慈,只是烧毁房屋,没有出现多少人命,皇上不会拿这件事情太当一回事儿。
别看表面上皇上是个仁德君,实际上就是一个狡诈的小人,甚至连小人都不如。
可以说很多手段他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比如会给席云知下麝香造成她不孕的这种下作手段。
而这次火灾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所以只是房屋的损失来讲,皇上对这件事甚至不会怪罪于秦朗。
“我是想说皇上未必能怪罪秦朗,好歹他也是个世子。”
贵族往往都是有特权的,武安侯府也是如此。
席云知勾勒勾唇:“皇上惩不惩罚他与我有何关系呢?”
因为她的目的本身就不在于是让秦朗受到惩罚。
真正的目的她是要贫民区的这一片土地以及这些百姓。
她的工厂马上就要开工了,需要大量的人手。
可过于明目张胆的招募,会让皇上忌惮,也会让其他的人对自己探究。
所以这次火灾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甚至还会让皇上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裴玄跟在她身边已久,顿时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深邃的眸光有些复杂:“那秦朗要如何处理?”
“当然是罪上加罪了,一个罪没有用,那如果是无数条叠加在一起呢?”
席云知眼中闪过一抹冷冽,她的声音极轻像是在对自己呢喃,又像是在对裴玄说:“很快就要变天了……”
——
即便贫民区烧了七天七夜依旧没有阻挡住秋闱临近的脚步。
贫民区被烧毁无数百姓无家可归,近乎有数万人。
那么大一片区域这样,皇上犯了愁。
正常来讲百姓遭受这么大的灾祸。
应该由朝廷出钱,将贫民区重新收拾建立起新的房屋,并且给予一定的安置费。
每家每户不少于五两银子,看似不多,可对朝廷来讲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重要的是皇上不想出这笔钱。
“诸位爱卿们,你们可有应对决策?”
金銮殿上一片肃静,面对皇上的质问,个个都装起了鹌鹑。
武安侯站立在大殿上隐约有些不安,不知道月莹母子他们如何了。
但一想到他们会去找住在客栈的秦风,心里又隐约的有些放下。
秦朗想要积极表现,想要立功。
第一个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应该尽早做出决断,重建贫民窟要尽快,不然到了寒冬腊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而且微臣觉得要积极控制城中粮价以防有商人恶意抬高粮价。”
秦朗说的头头是道。皇上也连连点头赞同,眼里看向他时带着些许的赞许。
这还算不错,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武安侯本来看他不顺眼,在听他说完这些之后,也算是消了气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众多大臣也纷纷点头赞同。但是钱从何来?
有些官员看不惯秦朗在那个地方耍乖卖巧。
谁都知道事情要怎么做,但是钱怎么来?
三皇子看了一眼秦朗不屑一顾。
“秦大人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但是钱怎么来?人力又怎么来?
百姓们的安抚费要怎么来?这眼看都要冬天了,总不可能说要把这些人饿死吧?”一连串逼问砸下来。
秦朗面色未变,仿若之前的所有不愉快全都消失,朝着三皇子躬身行礼道:
“三皇子,您有所不知。今年虽说各处天灾不断,但收上来的赈灾两款以及税银并不少。用来救治百姓最好不过。”
秦朗这话说得并不假,当朝的税银的确够。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皇上表面上是明君,但是他暗地里奢靡非常。
现在眼看要入冬了,他还想要建筑一栋温泉别院。
这座建筑的费用不菲。
如果拨出大半给百姓们建房发钱,那……皇上想要的温泉别院可就遥遥无期了。
当然皇上不能这么说,而是用更重要的借口来讲。
他看了一眼兵部尚书,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果然兵部尚书领会其中意思:“秦大人,你把这帮百姓们安排的妥帖,可你有没有想过远在边疆的战士们。”
“他们忍受着恶劣的天气,这个年节的冬天军需可还没有发,如果要是给百姓,那边疆的将士们冻死的比这多,到时候国门大开敌军闯入你们还能够坐享其成?”
兵部尚书这番话说的也是着实有理,今年的军费并不够充足。
一整年了,军饷还没有发出来,不少士兵都已经有了意见,许多人都等着这笔税银上来发军饷呢!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秦朗眼珠一转,看向自己的父亲,又看向皇上,他想要张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武安侯与他是亲生父子,见自己儿子如此犹豫,便知道他说的话绝对会得罪人。
连连给他打起颜色,让他不要乱说话,现在到底钱从何处来?还是要由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