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已至，转眼已经是考试的日子了。
苏璟起了个大早，打一盆水仔仔细细地洗漱一遍，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把木梳，照着水盆里的倒影梳起自己多日都没梳理过的长发来。
由于在现代一直是短头发，穿越以后又太穷吃饱饭都成问题，根本没有注意过梳头这回事，苏璟对于梳头这回事可谓一窍不通。
拿着梳子在头上比划了半天，苏璟也没能如愿像街上那些书生一样梳一个高高的发髻，把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好，更别说还插根簪子戴个帽子什么的了。
最终的梳不起发髻的苏璟只能和惨烈的现实妥协，拿了条青布发带将长发一股脑地扎在了一起。
苏璟实在不怎么会打理头发，几丝没束好的碎发便从肩头垂挂下来，显得随性而灵动，倒是有些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魏晋风度。
又是洗漱又是梳头的折腾了许久，眼看考试时间将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苏璟迅速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昨天刚洗干净的新衣服穿上，奔下楼去了。
“小哥儿，考试还早着呢。”打扮明艳靓丽的客栈老板娘正翘着兰花指在柜台前打着算盘，见苏璟匆匆跑下楼来，抬起头笑眯眯道，“喝碗粥吃个鸡蛋再走啊。”
“给我一个蛋吧。”苏璟往桌上扔了五文钱，自己从柜台前的锅里舀起个水煮鸡蛋抓在手里就往外走。
有钱的考生都骑马坐车。苏璟又没有马，更没有车，也不稀罕和人家比，全靠自己两条腿走路。
没有代步工具，走路再快也比不得车马，因此自然得比人家出发得要些。
好在考场离得并不太远，苏璟赶到门口时，考生们都在陆陆续续排队进入。
见时间还早，苏璟这才拿出握在手心里还有些余温的鸡蛋，走到一旁剥开吃起自己的辛酸早饭来。
一个背着手在考场门口查看情况的胖老头突然眼睛一亮，跑到苏璟面前，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小苏公子吗？
苏璟眼尖得很，见过的人差不多都记得。眼前的胖老头有些眼熟——正是那天晚上来和铲屎的搭讪的刘尚书。
“刘大叔？”苏璟连忙把口中正咀嚼的鸡蛋咽了下去，笑眯眯地和对方打招呼，“刘大叔你好。”
“哦，好好好！竟然真是小苏公子啊！”王爷肯带在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个，刘尚书对苏璟的印象哪能不深刻，连忙主动问道，“你也是来考试的吗？”
“对啊。”苏璟点点头。
“您还没吃早饭哪？”刘尚书看了看苏璟手中的鸡蛋，回忆了一下当晚他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模样，心里估量这他应该很爱吃东西，于是殷勤地邀请道，“去考场里面吃啊，下官让人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早上不能吃太多。”苏璟笑着亮亮手中的半个鸡蛋道：“我吃自己这个蛋就好啦。”
“那……快里面请里面请。”刘尚书连忙笑嘿嘿地命人打开了侧门，不用排队就将苏璟领了进去，又殷勤地带他到一间敞亮的小隔间里，命人替他摆好笔墨纸砚，还沏了杯茶，摆了几盘果子放在案头。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一个位置了。”刘尚书满脸堆笑地请苏璟坐下，亲自把茶端到他面前，“您在这里慢慢吃慢慢做题目。看还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下官一定会给您弄来的！”
“谢谢啊。”苏璟正好走得口渴，喝了口水，放下茶盏看了看桌上一应俱全的墨水纸笔，“我感觉应该没什么需要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刘尚书笑呵呵道，“您待会儿要是有什么需要，也随时传唤下官啊，哈哈哈。”
苏璟笑着点点头。
刘尚书一步一点头哈腰地退出屋子关了门，苏璟方才松了口气，连忙掏出剩下的半个鸡蛋继续吃。
一边吃鸡蛋，苏璟拎起桌上的卷子，看看究竟是什么考试题目，铲屎的到底靠谱不靠谱。
苏璟一手拎着卷子，眼前雪白的试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墨色的大字：论粮食之于百姓的重要性。
铲屎的果然没有骗人！苏璟高兴极了，连忙把剩下的鸡蛋一口吃掉，蛋壳都扔到垃圾桶里，擦擦干净手，把提前背下来的宋离写的文章一字不落工工整整地默写到白纸上。
不出半个时辰，苏璟就写完自己的考卷了。
不能提前出考场，苏璟就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吃吃水果，还补了个觉。
——
考试结束后，考生们都已经陆续离场。
贡院的门被贴上封条，并且由朝廷派出重兵把守，将贡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考生们足以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试卷就被留在了贡院里，由几位主考官留在贡院里批阅试卷。
“这是一篇好文章啊。”刘尚书在众多试卷中抽|出一张卷子，递给剩下几位考官看。
“可是蔡大人的儿子蔡公子给了我们十万两银子，已经足够预定了状元之位了。”李大人挑眉提醒道。
“你真真是愚昧！”刘尚书皱起眉头骂道，“你们看这卷子，是谁的文风？这是端清王爷的文风！”
剩下几位主考官都吃了一惊，一个个都不好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尚书看。
“是了，准没错了。”由于考生的卷子都是重新抄录过的匿名卷子，刘尚书一拍桌子，胸有成竹地判断道，“这张卷子一定是那个小苏公子的。那天晚上，我就看见王爷带着他。他今天又来参加考试……他一定是王爷想要提拔的心腹，王爷又不好明说，所以才把科考的题目透露给了他，还写了一篇文章给他。”
“刘尚书，真的吗？”李大人问道，“会不会搞错啊？”
“本官怎么可能会搞错？”刘尚书道，“本官那天晚上亲眼看见小苏公子和王爷在一起吃饭的，今天亲自把小苏公子领进门的。本官最崇拜王爷，王爷写的文本官都看过。这张卷子明显就是王爷的文风，怎么可能搞错？”
“是啊是啊。”一个长胡子的张大人附和道，“这个的确是王爷的文风，一定是王爷给我们的暗示。既然刘尚书还看到了王爷和那个人在一起，肯定不会有错了。得罪了王爷，你们谁担待得起啊！”
其他几位大人经过一番周密的商议以后，认为这位小苏公子一定是王爷要培养的人物，必须得给他这张卷子一个第一名。
——
由于那晚亲耳听苏璟说自己叫“苏璟”，宋离查看到科考第一名“秦柏”的名字时，并未曾往苏璟身上想，便上呈给了皇帝。
发现自己评出来的第一名竟然叫“秦柏”而不叫苏璟以后，几个主考官愁眉苦脸，感觉自己拍王爷的马屁都给拍到了马蹄上。
只有皇帝一个人，抱着奏折上第一名“秦柏”的名字左看右看，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想不到那少年不光长得惊尘绝艳，还如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苏璟发现自己考了第一名后，不敢置信地擦了两遍眼睛，最终把这飞来的好运归结为一个原因——自己的主角光环。
“怎么可能！”苏璟正在看榜，只听人群里传来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第一名竟然是秦柏那个穷鬼！我竟然是第二名？妈|的怎么可能！”
苏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脸上一块青一块紫都还没褪下去的蔡潇漠气冲冲拨开人群，连连跺脚咒骂道，“妈的这个秦柏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一定是主考官搞错了！”
笔试这一关是过去了，苏璟心里清楚面试可是不好糊弄的。毕竟得当堂回答皇帝提出的问题，还有这么多人看着，那些官员都是很有文化的人，搞不好自己露个馅儿什么的就死翘翘了。
还好没有和铲屎的暴露过自己“秦柏”这个名字，苏璟认为这是自己非常明智的一项决定，否则被铲屎的认出来也是完蛋了。
但愿铲屎的不要去参观殿试。
被皇帝亲自认证以后，第一名才能正式成为状元。
在此之前，苏璟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名分和封赏，还是只能继续住客栈。
不过客栈的漂亮老板娘似乎看准苏璟是要飞黄腾达了，房费也不收了，饭钱也不收了，还把之前的房费也一分不差地全都退给了他。
苏璟觉得这样怪不好，又把钱整理整理包在一起，往楼下送去。
老板娘正在楼下打算盘。虽然平时就打扮得挺时尚，今天更是穿戴得花枝招展，头戴珠钗攒绢花，身穿颜色艳丽花纹别致的广袖留仙裙，仿佛准备和情|人出去约会一样。
见苏璟向自己走过来，老板娘抬起头故作娇羞地一笑：“小哥儿，可有什么吩咐啊？”
“老板娘，这些钱我不能收的。”苏璟把老板娘退回自己的银子，连同这几日没付的房钱都搁在了柜台上，“这是我应该付给你的钱。”
“嗨呀，付钱给我做什么呀？”老板娘摆摆手，随手捡起桌上的花鸟团扇在手中轻摇，愈加显示出她婀娜妖|娆的体态。她笑着用扇子拍拍苏璟的肩膀，“小哥儿，我是把你当自己‘朋友’看待呀，你给我钱做什么，多见外啊？”
“亲兄弟明算账。”苏璟并不买这个账，把钱推给老板娘，“喏，给你。”
“哈哈，小哥儿真是有原则。”老板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苏璟的手，笑盈盈道，“小哥儿，既然你一定要给我这么多钱，奴家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