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让明仔放陈东方一马,明仔看着陈东方,心想,这厮在特区,与莉莉走得很近,不能让他再接近莉莉了。于是嚣张地道,“黑哥的面子,我自然要给既然黑哥发了话,就不用你磕头了,你们滚吧!再不要回来!”
黑哥见明仔仍要陈东方离开特区,脸上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黄毛、雷子和胖子都傻眼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到特区,工作还没找到,就要被人赶回去。
雷子立刻说道,“东方哥,你先别打,我到别处找球杆去!”
明仔呵呵笑道,“不用去找了,这周围的台球案,你都借不来球杆。再说等待时间是有限的,等你回来,时间早过了”
黄毛到底机灵一些,立刻往回跑,“老板,那四十个肉串别烤了!”
明仔见陈东方不说话,又逼问道,“陈东方,你到底怎么打算”
陈东方转过身去,众人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黑哥,你非要这么逼我么?”
“我一向是不愿意出风头的”
“今天可是你们逼我的”
等陈东方转回身来时,手中多了一根竹竿。
是他刚从棚子上抽下来的。
“黑哥,我还没输,继续吧”
众人一怔,明仔看着他手中的竹竿笑道,“陈东方,莫非你想用这根竹子当球杆,跟黑哥一比高下?这竹竿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东方拎着这根比球杆略长一些的竹竿,在空中舞了个棍花,将竹竿上的灰尘悉数驱除,又使劲吹了吹细的那一头,然后趴在台球案上。
他趴到桌上,俯身下压,从大臂手肘到击球后手,再到前手架,形成一个三角形。他手握竹竿,用力一击,整个动作肃杀而飘逸。
在外人眼里,陈东方浑身散发出杀气,他手中的竹竿变成一把长枪,刺向敌人心脏。
竹竿出,白球击,黑球落。
众人都已惊呆,一句话也说出不来。就连黄毛等了,都忘记了欢呼。
陈东方直起身子,把竹竿扔给黄毛,对着黑哥说道:
“黑哥,忘记告诉你了,我在老家有个外号,叫拼命三竿。”
“我从七岁开始练武,每天都用竹竿当枪,要刺杀一千次。后来镇上有了台球桌,我便跑去打台球,因为没有钱,老板藏起了球杆,我就用竹竿打球,打着打着,就熟练了。时间长了,我就觉得,竹竿比球杆要好用得多。”
他又看向明仔,说道:
“二十岁那年,镇上的姜大牙调戏我女朋友,得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用竹竿打台球。我拎着竹竿冲进姜大牙的卡拉ok,捅了三竿子,最后一竿子捅出了淡淡(蛋蛋)的忧伤”
“我来特区,是讨生活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你们别逼我。”
“谢了。”
他转身往烤肉摊走去,黄毛抱着竹竿,急急地跑到前面喊着,“老板!四十个串,不,八十个串,烤起来!”
陈东方大赢黑哥,黄毛等人兴奋不已,让老板又上了八瓶金威啤酒,四人正在觥筹交错之时,陈东方听到耳边有人叫道,“东方老弟”
陈东方抬头一看,竟然是黑哥,他急忙站起来,“黑哥,坐下喝一杯!”
黑哥大大方方在陈东方身边坐下,黄毛急忙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你球艺很好,真打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敬你一杯。”黑哥端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陈东方知道人在江湖,多结交朋友不是坏事,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黑头也是一饮而尽,他喝得很干净,还特意把酒杯向下倒了倒,黄毛急忙给他倒上一杯。
“东方老弟,你球打得这么好,有什么心得吗?”
黑头谦虚地问道。
陈东方让黄毛再去拿两瓶啤酒,“这可能和我从小练习武术有关吧”
“可学武术的人那么多,擅长打球的也没几个”
“你一定听说过量变引起质变。”陈东方说道,“堂叔教我练习进攻,只有两招,刺杀、砍(砸)。他在草人上标了一个红点,让我刺杀千次,手不能晃,腕不能抖,必须一刺即入。”
黑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和咱们初中学过的课文《卖油翁》里说的一样,无他,唯手熟尔。”
黄毛、雷子和胖子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虽然上过高中,但那点语文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倒是初中那点知识很巩固。
陈东方就这样和黑哥聊了起来,原来黑哥也是外乡人,三年前来到特区,在一家不大的台球俱乐部打杂工,兼职“枪手。”
“枪手是什么?”黄毛好奇地问道。
“我们行内,把台球俱乐部叫球房,每家球房都养一两个台球选手,我们称之后‘枪手’。”
经过黑哥详细讲解,陈东方等人才知道“枪手”是什么。
十几年前,中国女排连续夺得五次世界冠军,俗称女排五连冠,随之各种球类运动热度上升,开始了大爆发,台球也在国内流行起来,很多人想借此成才、出名、发财。但台球运动并没有进入“举国体制”,台球选手没有国家队、省队可进,只能开始闯江湖,到球房当“枪手”。
当上球房的“枪手”后,球房负责枪手的生活和学球费用,“枪手”为球房在赌局上效力。当时的赌局模式是这样的——你代表某某球房,我代表某某某球房,一群喜欢或不喜欢台球的好赌的人,在赌局上下注。观战者随身携带着很扎眼的大旅行袋,拉开拉链,会发现里面是一捆捆的100元票子。
“那场面刺激得很,”黑哥呷了一大口啤酒,“比到夜总会里检阅小姐都刺激”
“怎么个刺激?”黄毛两眼放光,紧盯着黑哥,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经历最刺激的一局,台球案上只剩一个母球和一个黑八,两边都押上了身家,救护车呜呜地响,就在外面候着”黑哥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
“这时轮到我出杆了,”黑哥双手挥着,两眼熠熠发亮,“那么简单的一个球,我只要轻轻一出杆,就可以很轻松地打进去。对方的老板,已经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黑哥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喝下一大口,任黄毛怎么询问,再也不肯往下讲。
陈东方阻止了黄毛,“黄毛,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黑哥不能外泄,你不要问了”
黄毛一脸失望之色,黑哥却感激地看着陈东方,郑重地问道,
“东方老弟,你刚到特区吧?找到工作没有?”
“还没有找到工作呢。”陈东方有些灰心丧气地说。
黑哥听了,脸上兴奋得很。“东方老弟,想不想去我们球房当枪手?”
“当枪手?”陈东方一愣。
“枪手好啊,”黑哥笑眯眯地说,“球房管吃管住,平时只管陪着落单的球客打球,有了比赛就代表球房出战,待遇很高。而且”
黑哥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地说道,“如果代表球房比赛打赢了,还有高额奖金呢!一局起码有上千的奖金!”
“东方老弟,如果你想去,我给你引荐!”
黄毛等人听了,羡慕不已。
谁想陈东方摇了摇头,“黑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做枪手输了,老板不高兴;赢了,得罪对方,还是小心为好。”
黑哥见陈东方没兴趣,只得放弃这个打算,他又警告陈东方,明仔对他有敌意,让他一定小心。
说完喝了杯中酒,便回到明仔那一桌,和明仔说了几句话,便和明仔一起离开了。
这时雷子的传呼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