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哈哈!”吴忠贵爽朗一笑,摇了摇头,眼角却泛起一丝苦涩,“要说完全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但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我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能查出些什么?”
“毕竟,那可是关系到那么多条人命的大事啊!”他握紧拳头,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沈文静默默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能感受到吴忠贵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也能理解他当初的选择。
“不过……”吴忠贵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看着沈文静,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有老婆孩子上面还有老母亲健在,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如果我当初一意孤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丢了工作,甚至……”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沈文静明白他的意思。
“我理解您。”沈文静轻声说道,心中却更加不是滋味。
吴忠贵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所以啊,文静,你比我强,有你父亲在,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那小男朋友,想要查清这件事,离不开你的支持。”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文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是决定了,就一定要坚定地陪他走下去。”
“明阳县,万兴乡的水,很深,靠他一个人,可不行。”
沈文静沉默了,吴忠贵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上。
她知道,吴忠贵说的是事实。
她出身干部家庭,没有生活压力,可以为了理想和正义而活。
而吴忠贵,以及更多像吴忠贵一样的人,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奔波,为了家庭而妥协。
“我知道了,吴老师。”沈文静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的。”
吴忠贵欣慰地笑了,端起碗筷,招呼道:“来,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沈文静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却食不知味。
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吴忠贵的话,心中充满了惆怅和责任感。
她知道,自己即将踏上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为了真相,为了正义,也为了那些,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们。
吃完饭,沈文静优雅地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吴忠贵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发出“啪”的一声。
“你瞧我这,上了岁数,记性也不好了。”吴忠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
他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郑重地递给沈文静。
沈文静双手接过,档案袋的纸张有些泛黄,看得出有些年头,显然是被保存的很好。
“这份档案我已经留存了好些年,一直压在我办公桌柜子的最
吴忠贵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和希冀,“里面是我当年调查万兴煤矿的一些记录。”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穿过了时间,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我临了退休,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唯一就是希望能将万兴煤矿的罪恶绳之以法。”
吴忠贵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遗憾,“现在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了,只能换你们年轻人来了。”
沈文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档案袋粗糙的表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郑重地点点头,眼神坚定。
“吴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沈文静语气坚定,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推开包厢的门,一股冷风夹杂着夜市喧嚣扑面而来。
吴忠贵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街道上人来人往,霓虹闪烁。
“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注意安全。”吴忠贵关切地说道,眼中满是长辈的慈爱。
他感慨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和不甘,“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这一趟我必须和你一起探探这浑水,没办法,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沈文静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吴忠贵一眼,她知道,吴忠贵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吴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沈文静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眶微微泛红。
吴忠贵欣慰地点点头,目送着沈文静走远,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沈文静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头望去,吴忠贵还站在原地,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尊雕塑,守护着这座城市的良心。
沈文静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下,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包,换上柔软的拖鞋,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沈文静走进书房,轻轻地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档案袋,指尖轻轻摩挲着袋子上岁月的痕迹。
档案袋的封口处用细绳仔细地捆绑着,沈文静轻轻地解开绳结,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文物。
打开档案袋,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泛黄的纸张上,是吴忠贵用钢笔工整书写的文字,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和严谨。
档案里的内容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每一页都写满了详细的调查记录,包括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经过,以及吴忠贵个人的分析和推测。
沈文静翻阅着档案,目光扫过那些工整的文字、清晰的图表、甚至还有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心中充满了敬佩。
“真是太专业了……”沈文静忍不住感叹,这些年在媒体行业工作,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专业人士”,但像吴忠贵这样,真正把专业精神融入到骨子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沈文静仔细地阅读着档案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文静完全沉浸在档案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疲惫。
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沈文静才从档案中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