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满楼吗?”叶照眠一边婆娑着行医令,一边问。
萧寒川挑眉:“你不是说一般?”
“确实一般?那在哪儿?”
“跟我走就是了,卖不了你。”
萧寒川不大爱乘马车,跟叶照眠慢悠悠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栋三层古建筑,占地面积不小,修葺得非常豪华,门楣之上,一块雕刻牌匾高高悬挂,被一块红布遮盖。
宽敞的大厅内,灯烛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如昼,视线所到之处,空无一人。
叶照眠没反应过来:“这地界儿是漂亮,可是怎么没人?我们吃什么?”
等话说完,她才看见,左边的一面墙,竟然有满墙壁的药柜,药柜前,横着一张长桌,桌脚还放着一个药碾子。
这地儿,怎么看也不是吃饭的地方。
叶照眠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眼熟。
她想了想,噔噔噔的跑到门外,将四面的景象看了看:“这是个医馆?”
她走到大门牌匾之下,抬头从垂落红布的缝隙之间,看到牌匾上的字——杏林堂。
她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激动得大喊:“萧寒川,你真把这栋楼买下来送我了?!”
萧寒川看见她惊喜的小模样,心里觉得满足:“算你的聘礼之一。”
叶照眠双拳紧握,“萧寒川,你也太好了叭!!”
她正准备冲上去拥抱一个的时候,逐风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后堂走了出来。
“神医,你们来啦?”
叶照眠张大的双手收了回来,头一歪,视线绕过萧寒川,还看见了跟在逐风身后的一个小青年。
那青年有点眼熟。
她想了半天:“韩征?”
青年有些局促:“叶姑娘,听说你的医馆要开业,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人手打杂,我和娘便来了,希望能回报一些你的救命之恩。”
萧寒川皱了皱眉,“听谁说?”
逐风自豪的拍了拍胸口:“王爷是我说的!我想着神医会需要不少人手,韩征毕竟是欠了神医人情的,又知根知底,能帮忙打个杂什么的也好。”
萧寒川的脸色有些沉:“你很不错,现在都能做本王的主了。”
逐风当即就愣住了。
平时王爷很少在他们面前自称本王,除非是非常生气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但具体又不知道是哪儿做错了。
萧寒川的目光落到韩征身上。
小伙子虽然穷苦,但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上打着补丁,但脸庞清爽,头发也收拾得利索。
那张脸已经褪去稚嫩,双手的袖子高挽起来,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整体来说,青春阳光,是个能吃苦的人。
可就那双眼睛,看到叶照眠的时候,总是害羞的避开视线,或局促或忐忑。
男人的直觉,总是非常准的,萧寒川极不满韩征这个杂工。
他越看越觉得生气,身上的凌厉的气场不自觉越来越压抑,逐风见事不对,赶忙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连手中的锅铲都丢了。
“属下该死,请王爷降罪!”
叶照眠和韩征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气氛就变了。
“咋了?怎么好好的就跪下去了?”
逐风瑟瑟发抖,都不敢开腔,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属下现在就去领罚。”
萧寒川平时对他们算宽容,可一旦踩到他的雷点,能把人罚死不眨眼。
逐风小大夫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叶照眠见逐风一脸惊恐的样子,也有点忐忑了,她试探着开口:“逐风做错啥了?要不饭吃完再罚?”
逐风对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神医果然还是疼他的,这种情况下还敢为他说话。
萧寒川恐怖的脸色收了一点,但语气仍然不善:“还愣着?”
逐风面如死灰,马上就要走。
叶照眠着急的喊道:他走了谁做饭呀?”
逐风扔掉的锅铲上还沾着一颗碧绿的菜叶,明显晚上这顿饭还没做好。
逐风又噗通一下跪倒,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还以为是神医疼他呜呜呜。
朱氏听见动静出来,看见逐风跟鹌鹑似的跪着,满心欢喜当即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忐忑的站着,好久才敢小心的开口:“这是怎么了?”
叶照眠耸了耸鼻尖:“是不是锅糊了?”
萧寒川横了逐风一眼:“还不滚去做饭?”
逐风如蒙大赦,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去了后厨。
他已经好久都没看到王爷这般吓人的模样了。
那些年被支配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
太可怕了!
下午朱氏和韩征已经备好了菜,逐风汗流浃背的炒着菜,锅铲都要抡冒烟了,片刻都不敢停下,生怕一回头就看见萧寒川那杀人的目光。
直到菜摆上桌,叶照眠闻着满是锅气的佳肴,竖起大拇指,满脸笑意的称赞:“好手艺!”
说完见大家都还站着,赶紧招呼:“都还站着做什么?都坐下吃啊!”
逐风看了一眼萧寒川,拿了个空碗,从锅里拨了些菜,蹲到角落里,“我在这里吃就行了。”
朱氏和韩征见状,以为大户人家的规矩是这样,赶紧有样学样,拿了空碗,拨了菜,蹲到角落里。
三个人整整齐齐的蹲成一排,看起来可怜巴巴又可笑。
叶照眠:“???”
这是在干嘛?
可转头一看萧寒川,他冷着脸不说话,已经自顾自拿着筷子,优雅的夹了一筷子菜。
叶照眠硬着头皮学了两筷子。
优雅,确实是优雅。
但就是浑身不得劲。
你说要是丫鬟们站在旁边伺候,那还算人家在工作。
可三个大活人蹲在角落里,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逐风刚才有多自豪,现在就有多卑微。
菜香,但是她没胃口了,浅尝几口就搁了碗:“我饱了。”
萧寒川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出叶照眠对逐风的手艺很认可,只是被败了胃口,逐风他们在那儿蹲着,她就吃不好这顿饭。
他看了一眼门头刨饭的逐风:“还不赶紧死过来?”
逐风片刻不敢耽误,连滚带爬的死了过来。
朱氏和韩征不敢动,萧寒川冷道:“你们是死了过不来吗?”
韩征手中的筷子紧了紧,压抑的情绪已经到了边缘。
他们是穷,可是不代表能让人随意侮辱。
朱氏心中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子:“儿子,别冲动。”
如今的他们,已经算是重生过一回,可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