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正站在三十楼顶楼上俯瞰这座城市,风扬起他的蓝发,穿过他的衣襟。
说实话,他现在挺想抱着祁貉安一起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天空与地面相接的那条线,这是顾安的另外一件道具——“悼念”。
它像是某种意识体,可是加附在任何东西上,理论上,只要那东西的情感力量足够强,就可以形成一片绝对领域。
只有找到‘悼念’所吸附的东西,才可以打破这片领域。
可是
看着这如正常世界的小世界,每个人都像是真实存在的,他感叹道:“这吸附的东西得多强大,才能维持这一片世界啊。”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他的视线内,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那人就像是没有被伊甸园影响般,提着菜背着包熟悉走了进来。
他轻笑一声,转身朝下走去。
如果有人知道“悼念”藏在哪里,那个人也只能是他了。
此时,祁貉安坐电梯回到了家中,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打开冰箱,随手拿出个苹果,洗干净后,咬了一口。
还是很新鲜,根本不像是被放了许久。
他掀开袖子,生命倒计时也没有了。
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关于“伊甸园”的消息。
出乎他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就连专门记录失踪人员的网站都消失了。
什么都没了。
当他尝试在网上发布一些关于副本的消息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有“小说看多了吧”“你怎么不去写小说”的评价。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般。
难道真的只是场噩梦?
不管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反正都结束了。
祁貉安如此想着,提着买好的菜,走进了厨房,熟悉地处理着鱼肉。
沉闷的刀声在阴暗的房间中响起,一下又一下
忽然,“嘶——”
祁貉安只稍稍走了一下神,锋利的刀刃就划过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白嫩的手指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他似乎没有想到会伤到自己,愣了一瞬,才将手指清洗了下,找到创可贴,将伤口包好。
这么一下,祁貉安也没了做饭的心情,干脆翻出手机,熟悉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石医生,你好,我是祁貉安嗯对,明天下午您有时间吗?我想我需要个心理辅导好,那我三点到。”
祁貉安走进浴室,任由温热的水划过他的皮肤。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他遇到的人类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他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反正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都不关心。
他只需要按照最初的计划,安静孤独地过完这一生,然后选择一种他最喜欢的死亡方式,愉快地死掉就可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浴室走了出来,穿上睡衣,回到了客厅,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将声音放到最大,就躺在了沙发上,看着熟悉又冰冷的天花板。
第一次有了寂寞的感觉。
忽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祁貉安有些不解地看着那扇门,他没有朋友,谁会来找他。
他更没有邻居,隔壁也早就因为一起极其恶劣的凶杀案搬空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了过去,将门拉开。
一张熟悉的人出现在门外,“哟,看到我,不高兴吗?”
祁貉安抽了抽嘴角,反手就想要将门关上。
却被眼疾手快的顾屿拦住,他直接就在这一点门缝,挤了进来。
“嗯你这看的什么电视剧?哎呦,还是偶像剧,你还喜欢看这啊?想不到想不到”顾屿站在客厅打量着房间。
祁貉安将门拉开,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赶紧给我滚。”
“这才几分钟不见,脾气就这么大?”顾屿嚣张地坐在祁貉安精挑细选的沙发上,左看看右看看,却一点不看祁貉安那黑成煤球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祁貉安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干脆坐在他面前,和他对峙着。
“当然是从这里出去了。”顾屿终于肯看向祁貉安,语气却无辜极了,“一个假世界?你呆得下去?”
祁貉安深吸一口气,“我不管这里是真的世界,还是假世界,只要没有影响到我,我就不关心。”
顾屿嗤笑一声,有了点正经样子,握住祁貉安的手腕,抬了起来,“那怎么还把自己弄伤了?”
祁貉安扯出自己的手,反问道:“难道离开这里,外边的世界就是真的世界吗?”
“外边的世界也不见得是真世界,但是起码人都是真的。”顾屿说道,“不像这里,一点真的东西都没有,你连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行。”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本事大吗?自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啊!”祁貉安怒道。
见此,顾屿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也软下态度,顺着祁貉安的毛说道:“我这不是没本事嘛,只能求求祁大人,收留我这个可怜虫一下。”
“滚去隔壁住,反正那里没人。”祁貉安却不买账,坐在沙发上,连个眼神都没赏给顾屿。
“我干活很勤快的,求求祁大人,发发善心,帮帮我吧。”顾屿半蹲在祁貉安身边,柔声说道,那模样活像是在哄弄闹脾气的小孩。
过了许久,祁貉安才似叹息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这个世界,你比我见到的更多。”顾屿轻声道,祁貉安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他并不能理解,但是他还是选择告诉他,“你选择住在这里,不就是在提醒自己吗?提醒自己,这里不是真的”
祁貉安叹息一声,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顾屿的话,似乎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十二年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用极其凶残的手法杀了五个人,并在他们脸上写下数字。
第一个和第二个死者是他的父母。
第三个死者是他的同桌。
第四个死者是夸过他的老师。
第五个死者是他的邻居。
其实,在每个死者死前,他都见到过凶手,有时是他的眼睛,有时候一张纸条凶手好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玩具。
即使他把这些线索告诉警方,警方也没能成功抓到凶手。
那晚,祁貉安放学回家,拉开门,就是那双充满兴奋的眼睛,凶手推开他,朝外跑去。
于是,他看清了屋中的详情。
他看见源源不断的水从他父母的身体里流出来,父母的身体就像是被戳破的充气气球,随着红墨水的流出,身体逐渐扁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恢复神智的事情,他已经被确诊了“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
“你还好吗?”
顾屿的声音又将他拉了回来。
“我很好,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我会帮你,但是我不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