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斜觑着他,漠然听着。
男人继续说:“所以,院长,你可千万救救我啊,我真不想动刀。”
院长说:“好,这里不方便,你跟我进换药室,我给你看看吧。”
“万分感谢。”男人感动的眼睛里都闪着波澜,简直快要把他奉若神明。
“哎……真没办法。”院长无奈摇了摇头,带男人进了换药室。
过了好半天,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院长没有说明病情,只是坐了下来,一边思考,一边拿出钢笔在一个药单上写着什么。
“你确定不想开刀是吧。”
“对对,院长,这玩意怎么能随便动刀。”
“好吧,那你严格按这个药方吃药,多注意休息和个人卫生。”
男人感激涕零,紧紧握住院长的手说:
“院长,万分感谢啊,你真是神医,真不知该真么感谢你。”
院长慢慢扒开他的手,微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应该做的。”
“院长,是不是按时吃药,就肯定不用动刀了?”
院长看了看他,缓缓说:
“恩恩,不用的。”
“哎呀院长,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可真是神医,这原来非得切除才能治的病,你几付药就能搞定,真是名不虚传那……”猥琐男人感激涕零道。
院长看了看他,摇头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了不用动刀,你只要按时吃药,它自己就会掉下来的。”
“你妹……”
中年男人满脸怨恨地走了出去。
望着男人凋零的背影,艾道财不由汗颜,他们推门走进来后,这个院长瞥了一眼进来的人,并没有理会,态度不冷不热。艾道财尴尬地看了看张
乾坤,慢慢坐下说:
“院长,你好。”
“你好,我见过你。”院长沉声回答。
“奥奥,院长,这么说……我脖子就是你缝的吧。”
“不是。”院长态度冷漠,似乎对艾道财不是很友好。
艾道财虽然有些不舒服,还是陪笑说:
“这样啊,那既然不是您给我缝的,那咱们还在哪里见过?”
“你来看病之前,我去见得你。”院长板着脸说。
艾道财这下真的愣住了,院长去见的自己?难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
虽然这院长和张乾坤认识,但也不至于堂堂院长兴师动众去看望一个小病人吧,艾道财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院长的意思我没太听懂,您为什么要去看我啊。”
“废话,你把我宝贝女儿鼻子都打肿了,我还不去看看这个凶手。”
艾道财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感觉空气骤然降温,毛骨悚然。
“抱……抱歉,院长,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你现在脖子后面的口子都已经被我撕开了。”院长平静地说,艾道财感觉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是,是,院长,很抱歉。”
院长突然话锋一转,双手环握在一起说:
“别一句抱歉就完事了,你和这个小道友认识吧。”
艾道财点了点头,这时张乾坤也走了进来。
“无量天尊,温院长,这就是我打电话跟你说的,我朋友……道号法才,也是个道士。”
“恩,我已经知道了。”院长不冷不热回答。
张乾坤看院长脸色不对,就鞠躬施了个礼,朗声道:
“温院长,我朋友因为有要事在身,着
急出院,所以还劳烦您帮忙检查检查他的伤势,要是没什么大碍,你看能不能给他开几副敷药,我们也这就出院了。”
“二位坐。”院长脸上的怒意褪去,示意他俩坐下,“张护士,你过来。”
这个张护士赶紧跑了过来,院长轻声说:
“去告诉外面的病人,我临时有点事情,让他们先等一会儿吧。”
“好的。”护士点头说。
“对了,帮这二位沏杯茶。”
“谢谢院长。”艾道财说。
院长一直目送着护士走出诊室,关上了门。他才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拉上百叶窗。
两人匆匆下楼,很多人对他俩投来奇怪的目光,艾道财本来以为可能是自己脖子的绷带看起来有点怪异,但再一看旁边的张乾坤,才明白过来。
这个在东北初春,穿着t恤、短裤配拖鞋的男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一如既往的拉风。
“嘿,小发财……这么急冲冲去哪啊。”
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入耳畔,一回头,温怀玉正端着一个盛着药瓶的铁盘。
“上厕所。”艾道财笑着回答,继续走了下去。
“大男人上厕所还得结个伴?”温怀玉望着艾道财远去的身影嘀咕道。
艾道财和张乾坤匆匆来到一楼,在一楼找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好几个拐弯的尽头处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是个斜坡,是为了方便运输尸体,入口处被两扇铁拉门挡着,温院长已经给老王打了招呼,这家伙就打开了锁,站在门口等艾道财他们。
走近一看,他们面前这个沧桑的老头大概五十多岁,一头蓬乱的头发,叼着一根
旱烟,满脸唏嘘的胡茬子,披着一件不辨颜色的军大衣。虽然老王看似邋里邋遢。但眼睛却炯炯有神,精神也很矍铄。
可见这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也是个八字很硬的人,不然也不能孤身一人在这里看尸体。
“你好,大爷,我们是院长叫我们来的。”艾道财微笑地说。
“知道了,跟我来吧。”老王似乎不善言语,看了一眼艾道财,就拉开门,让他们下去。
两人刚进入通道里,就听到了类似猛兽咆哮的嗡嗡声从下面传来,让人心里发堵,越往下走,越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艾道财后颈有伤,对寒冷更加敏感,不由把领口向上拉了拉。张乾坤却似乎毫无反应,这一点艾道财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在初春就把夏季的衣服混搭起来,这点寒冷肯定也微不足道。
他们来到了太平间门口,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太平间门前有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小屋子,屋子里散落着许多酒瓶和杂物,床榻上堆着一个绿色大军被,几个地方已经露出了破棉絮,上面还有一些干涸的液体。屋里有一张破桌子,样式十分老旧,上面放着两摞厚厚的记事本,还有一个记事本是打开着的,上面躺着一根中性笔。桌子上方的小型电视机正放着宫廷戏,老王下来后就时不时瞄向电视,显然艾道财他们的到来打扰了他看电视的兴致。
“大爷,这里就是停尸间吧?”艾道财说。
“恩,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我看完这段的。”老头把钥匙递给艾道财,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艾道财无奈摇了摇头,拿着黑
呼呼的钥匙走向了太平间门口。
太平间的门因为太旧而且冰冻的关系,并不太好使,艾道财捅了好半天,门才有了点反应。但再怎么晃动,门都好像一个执拗的孩子,纹丝不动立在那里。
“大爷,打不开啊。”艾道财问。
“嗐,踹一脚。”老王说。
艾道财狠狠踹了一脚,门咣当一声响,簌簌的冰花散落下来,门锁的锁簧也传来清脆的响声,像是骨头被生生掰断的声音。
随后,门吱嘎打开,冷冷的阴风顿时灌了进来……
两人推开冰凉的铁门走进太平间里面,大铁门刚刚嵌开一条缝隙,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就扑鼻而来,让人几欲呕吐。
艾道财捂住了嘴巴,却还是没有挡住多少味道。张乾坤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画着大红叉图案的黑色口罩戴在了脸上,他戴的这只口罩质地与普通口罩看似相同,实际上却是用驱瘴符符水浸泡过的口罩,可以抵御尸气和恶臭。
“财子,你瞧这几个冰柜看上去真旧啊。”张乾坤瓮声瓮气道。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这种停尸柜最老式的是苏联货,现在很多县城医院都有用。”艾道财说话的时候寒气已经变成了薄霜凝在嘴边。
“嘿嘿,财子,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什么都懂啊,连着停尸柜都这么了解!看来你是没少去这种地方啊。”张乾坤不由感叹。
“我也是刚才百度查的,行动之前得先把这些该了解的都了解,这叫踩点,是常识好吧。”艾道财喃喃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失口了。
好在张乾坤并没有在意去听,而是对这些大冰柜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