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悦希被几个丫鬟按在床上,依旧哀嚎不断。
刚才挣扎的时候,手背位置硬是被一个叫珠儿的圆脸丫鬟搓下了一层皮。
惨叫声再次响彻整个落霞苑。
苏柳溪实在忍受不了苏柳溪魔音攻击,直接让小刘大夫出去外头说。
屋外。
小刘大夫紧蹙的没有就没有松开过。
苏柳溪难得面怒愠色,“到底是什么毒?竟这般惨无人道?”
小刘大夫嘴唇微动,似是斟酌语言,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小刘大夫不妨实话实说。”
苏柳溪抬手对刘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刘大夫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朝苏柳溪拱手躬身,“容草民多言问一句,不知小姐之前可有接触过一些尸体残骸一类的东西?”
苏柳溪心头迅速“咯噔”了一下。
“小刘大夫何出此言?”
“不瞒王妃,小姐中的是一种奇怪的尸毒。
这种毒,草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早已在百年前失传。
中毒者,在中毒之前必定是接触过一些尸体残骸类或者常年接触血腥才会毒发这么迅猛”
可不是迅猛吗?
“中毒者从最开始的只是掉指甲,到后面发丝连带头皮血肉一起掉出来,之后就是身上的血肉
这种毒的歹毒之处,就是中毒者看似癫狂,实际上精神很正常,她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掉落直至剩下骨架,无助地想要寻求帮助,却被亲近的人当成是疯症
最后绝望惨死或自戕”
光是听着小刘大夫的描述,苏柳溪只觉得窒息。
“到底是何人这么歹毒?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小刘大夫在一旁小声恭敬开口,“能出现在古籍上且失传的奇毒,基本上都有失传的理由,或过于歹毒,或枉顾人伦因而被江湖所禁止”
听到小刘大夫的话,苏柳溪整个人如坠冰窖,“那我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就只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
后面的“死”字,她哽在喉间,死活说不出来。
她的情绪激动,小刘大夫眼看不对劲,连忙跪地,语气带着无奈,“请恕草民才疏学浅,这种奇毒,炼制的条件极为严格,若是解毒药物用错,随时都会让患者一命呜呼,通常只有下毒者才会有解药,否则”
后面小刘大夫说的话,沈慕兮完全听不进去。
此时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回荡的都是刘大夫口中的“绝望惨死”四个字。
她努力按捺心中悲伤,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静,“我知道了,有劳小刘大夫。”
说话间,苏柳溪唤来了翠娥,“好好送走小刘大夫。”
她的目光带着冷意,翠娥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应是以后,客气地带着小刘大夫退下。
房间之内弥漫着血腥跟烂肉的腐臭味。
虞悦希还在惨叫不断。
丫鬟们不敢对她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将她身上的某块皮肉扯下来。
而不敢太用力的代价,则是让虞悦希很快就挣脱了下人的钳制,抬手扯下了自己一大片带着皮肉的头发。
鲜血淋漓
苏柳溪心中一痛,连带语气都变得阴森刻薄,“都傻了不成?没看到小姐现在遭罪吗?”
“若是再让小姐自己对自己造成伤害,本王妃就让你们陪葬!!”
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虞悦希越是痛苦,苏柳溪竟然也开始有了切身的痛楚。
就在这时,荣辉堂的苏婆子也浑身是血地冲进了落霞苑,几乎抖成筛子跪在了苏柳溪的跟前。
“王妃,我们老祖宗出事了。”
半柱香后。
苏柳溪紧赶慢赶,赶到荣辉堂。
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眉心紧皱。
脚下步子也快了许多。
荣辉堂的半空,不时回荡康氏的哀嚎,等苏柳溪赶到的时候,她的哀嚎声已经逐渐虚弱,变得进气多出气少。
地上一片狼藉,血污满地,一条腐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断腿在一旁孤零零地躺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伺候在周围的丫鬟婆子看到苏柳溪前来,纷纷跪了一地。
秦寿很快请来了另外的几位大夫。
苏柳溪顾不得问罪,立刻吩咐大夫给康氏问诊。
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几个大夫脸色同时大变。
连带跟在大夫后面的药童,都顾不得被屋子里味道熏得发青的脸色。
默契地从药箱里摸出布帕遮挡口鼻。
其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率先上前为康氏号脉,并且翻了翻康氏的眼白。
好一会,他才朝另外几位大夫摇头。
“如何了?”
苏柳溪以丝帕掩鼻,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心里沉重不已。
康氏该死,可是她不能在这种时候死。
老大夫走到苏柳溪跟前告罪,“请恕小老儿无能为力,老王妃已经”
几乎就在同时,在一旁还未来得及被清理的断腿里,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虫子咬在木板上,极为清脆。
每一口咬下去的声音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像是咬在所有人的心口上,让人极为不适。
那位老大夫的脸色早已从最开始的苍白,变成青灰。
只见他整个人从胡子到全身都在发抖,“快快离开这里,放火”
老大夫话音未落,“咔嚓”声停止了,一只通体漆黑后背有着斑斓色彩的虫子突然跳到了老大夫的脖子上,老大夫顿时身首分离,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甚至连惊恐的神色也只保留了一半。
苏柳溪如梦初醒,也顾不得所谓的形象不形象了,率先往外跑。
“快,快离开这里。”
“师父。”
事情发生突然,老大夫的小药童只来得及哭了一声,就被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大夫拖出去了。
“这食人虫在这里,你还叫,不要命了吗?”
慌忙之下,不知道是谁打翻了烛台落在了康氏的尸体上。
本来还未完全僵硬的尸体遇火立刻点燃,顷刻之间,火舌卷遍整个房间
荣辉堂内,惨叫声,呼救声连绵不绝。
荣郡王府天塌啦!!
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一辆低调的马车疾驰飞奔,扬起一片片灰尘。
马车内,沈慕兮、顾筱筱、红豆、贺月依次坐好。
顾筱筱窝在沈慕兮怀里,一脸娇憨地仰首看向沈慕兮,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
“娘亲,以后筱筱是不是可以跟你永远不分开了?”
沈慕兮怜爱地伸手点了点顾筱筱小巧的鼻子。
“对,娘亲以后跟筱筱都不分开。”
顾筱筱闻言,更加欢喜,“好啊,好啊,筱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姑娘。”
“傻丫头。”
沈慕兮早在离开京城的第一天就恢复了沈曦的模样。
顾筱筱一开始虽然难以接受,可细看之下,发现娘亲除了比之前更年轻,更漂亮,模样好像没有太大的改变。
没过半个时辰,又欢天喜地地抱着她的手臂“娘亲前娘亲后”。
一路通畅无虞。
沈慕兮母女二人回到南渊的时候,已将近仲夏。
此时南渊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首先是太傅府与沈府反目,紧接着是安平侯因为犯事,被褫夺了爵位,安平侯世子杜衡直接变成杜公子。
以后即使要见沈慕兮,只怕也得层层递拜帖。
城门外。
一个挺拔的身姿站在最前头。
不等沈慕兮开口,顾筱筱已经率先跳下了马车,飞奔向那个人。
“景叔叔。”
慕容景衍半蹲下身子,接受了顾筱筱的拥抱。
十分自然地牵起了顾筱筱的手。
沈慕兮反而警惕地看向四周,“你现在不怕被人看到吗?”
“本宫的妻女被有心人掳走,好不容易找回来,自然要亲自回来迎接,有什么问题?”
沈慕兮好奇地打量了慕容景衍一眼,总觉得这人变了,又好像没变。
很快,他们回到了小东宫。
“我要先回去沈府”
“现在已经变回县主府了。”
贺鸿在一旁提醒。
沈慕兮震惊了。
她不过只是离开了两三个月,居然
似是看出了沈慕兮的不自然,慕容景衍状似随意地开口道,“该是你的,本宫会帮你讨回来,但是不白帮忙,后面本宫要你配合的事情,你须得好好配合本宫。”
沈慕兮没有说话。
早在回来的时候,慕容景衍就大致说了现在邺城的情况。
如今虽说他现在的权柄收拢回来了一些,可是终究还是不够。
他需要的是要将整个朝堂的权柄都拢在手上。
“那你现在的人,占朝堂大概多少?”
“四分之一。”
“所以,这次围猎,对我的意义重大。”
若是成了,他的地位基本上已经是到了无法撼动的地步。
若是不成
慕容景衍的眼底闪过一抹残忍的冷意。
“没关系,你帮了我,我总要帮你。”
最重要的是,荣郡王府那边,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她心里没底。
在小东宫小聚到半夜。
沈慕兮才想要带着顾筱筱离开。
“虽说如今县主府比以前要安全,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容景衍提醒道。
“我以为,筱筱这些天还是住在小东宫比较合适。”沈慕兮有点不赞同。
“我们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有多少眼睛盯着,是你想象不到的。”
经慕容景衍这么一提醒,沈慕兮也反应过来。
若真如同慕容景衍所说,那么,将顾筱筱带回去苏府,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好,这些天,筱筱就拜托你了。”
到底两人也是合作关系,慕容景衍只要不傻,暂时还是不会对筱筱不利。
“娘亲”顾筱筱依依不舍地看着沈慕兮。
小姑娘的鼻头红红,看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筱筱乖,娘亲很快就会回来。”
为了安全起见,沈慕兮还将绿萝留在了顾筱筱身边。
绿萝在贺月面前,只是一个手脚麻利、八面玲珑的丫鬟。
没人知道,除了那些,绿萝还轻功了得,若是发生什么事,她起码可以带着筱筱施展轻功逃命。
沈慕兮从小东宫的马车上下来。
匾额上“县主府”几个漆金大字,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是身体的感觉还是脑子里的记忆,亦或是,她至今还受到沈曦的影响。
她的眼眶微微发烫。
沈曦,你看到了吗?
沈府,现在变回县主府了。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
一阵带着暖意的风轻轻拂过,撩起她鬓边的碎发,像是有人在抚摸她的脸一样。
我们,回家了。
她心中默念一句。
然而,她才刚走上大门前。
任她如何敲门,大门都不愿意打开。
贺月是被慕容景衍安排在沈慕兮身边的。
“姑娘退后,我来。”
沈慕兮点头,后退了几步。
贺月的功夫很俊,一下子就将县主府的大门踹开。
几个下人正在嗑瓜子。
在大门被踹开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手上的瓜子都还没放下。
其中一个下人,一眼就认出了沈慕兮。
“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
一声轻唤,犹如巨石投入湖中,荡起一片片涟漪。
沈家其他人连忙出来。
连沈老夫人都被放在轮椅上推出来。
“见过大小姐。”
沈钏海看到沈慕兮,第一时间就是想要上前对她动手,被身旁的两位小厮狠狠制住了。
负责看门的小厮朝沈慕兮赔罪,“大小姐见谅,前些天自从沈府变成县主府以后,每天有沈大人的旧识前来想要救沈大人一家于水火,小的们也是没办法啊。”
小厮态度良好,语气真诚,沈慕兮反而笑了,“你们这是在为本小姐守住家门,何错之有?不仅无错,还有赏。”
转头,她朝贺月吩咐了一句,“给府里的其他人都发了赏银,若是照料有功,多发几个。”
“是。”
县主府一片其乐融融。
沈慕兮在这一片热情之中,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红豆试探性询问,“小姐,需要奴婢”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不必这般费心。”沈慕兮摇头。
慕容景衍已经让沈钏海在家思过,现在只等围猎一过,沈钏海一家没了用处,自然多的是人要他性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