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奔进前院。
抬眼。
就看到沈月芙衣着单薄,柔柔弱弱地堵在她们的必经之地。
“江照莹。”
见江照莹不理她,沈月芙咬牙切齿追了过来,把手里的小牌位高高举起。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会遭报应的。”
“那是他欠我的。”
上一世这个孩子在她的庇佑下平安出生,享受荣华富贵,这一世将命还与她,又有什么问题?
江照莹看着那阴森森的牌位,不但不害怕,甚至驳斥得义正言辞,沈月芙一时间被呛的哑口无言,气的将手里的牌位砸到了地上。
胸脯起伏,眼神落在江照莹身上简单却华丽的衣裳和头上那名贵的簪子时,又嫉妒又痛恨。
这一切。
原本都是属于她的,都该是她的!
江照莹冷眼打量沈月芙,这一次,没有她的善心,沈月芙的衣食住行那简直不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所以。
宋成玉真的那么爱她吗?
“你为什么这般容不下我?”
这话一出,舒云像风一样冲上去抬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高声大骂。
“不要脸的小猖妇,哪家官小姐像你一样下作,自己败尽了自己的名声,反倒还怪上我家小姐,难道是我家小姐硬要进的宋府的门吗?我家小姐已经说过要纳你为贵妾,何时又容不下你了?”
沈月芙被送回去之后,请不到大夫,沈府又一味责怪她没抓住宋成玉,她又急又怒,所以身子一直没有恢复好。
这一巴掌。
打得她踉跄着差点摔了下去。
捂着红肿的脸,她气急败坏怒瞪舒云。
“那苏姨娘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是贵妾?”
苏沫沫占了贵妾的位置,那又将她置于何地?
江照莹赞赏地看了舒云一眼,淡淡回复。
“她是从我府上带过来的,犹如我的姐妹,宋成玉自己也很喜欢,所以才抬了贵妾。”
“江执玉的女人送给表哥,他不嫌弃?”
那可是江执玉的女人,是他玩过的下落货,表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一定是江照莹为了对付她,故意弄进门的。
“他不嫌弃,相反欢喜得很。”
江照莹淡看着沈月芙。
“她干干净净的,又没未婚先孕,也不曾让自己的丑事满城皆知,至少还有一个名声在,你呢,沈小姐。”
这话像一枚照妖镜,让沈月芙极尽了不堪,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如今她能做的,必须做的……就是进宋府的门。
“姨母和表哥亲口答应过我,会让我嫁给表哥,会让我做这个正室,江照莹,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抛弃的。”
表哥曾对天发誓,这辈子只会对她好,只会爱她一个,且他的正室只会是她沈月芙。
娶江照莹,纯属无奈。
表哥曾含含糊糊说因为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利用江照莹,利用钦天监。
“沈月芙。”
江照莹走到她的面前,冷眼看着她苍白的脸蛋。
“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能说动宋成玉与我和离,我就给你一万两银子,怎么样?”
多少?
沈月芙猛地抬起脸蛋,震惊地看着江照莹。
不可能的。
江照莹哪会那么好心啊,她一定是算计自己的,怒火翻涌时,沈月芙怒道。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倔成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江照莹冷了眼神转身就走。
沈月芙眼神在江照莹身后的不远处迅速闪了一眼,突然间抓起江照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刚好拍在被舒云打的半边脸上。
接着又身子往地上一倒,似是砸了一下额头,又咕噜爬起来跪在江照莹的面前,哭着求道。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我只想有个地方住,照莹,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你再把我赶出去,我只能去死了啊。”
江照莹眼眸微动,就知道宋成玉一定是赶过来了,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转头冷声道。
“沈小姐如今声名狼藉,被人耻笑,她硬要进门寻个落脚的地方,我也不拦着,苏姨娘是从我府上出去的,等于我江府的女儿,人品、家世都没有问题,嫁妆我也会慢慢补给她,所以才抬的贵妾。”
“你若是想给她一个良妾、平妾、贱妾的位置,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多养一个人而已。”
“什么?”
沈月芙气得双眼赤红,她凭什么是良妾?
“我要做平妻,江照莹你现在正室的位置都是我的,你抢了我的位置,你还要贬我做良妾?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江照莹蹙眉,这种破事她真的没有耐心,遂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沈月芙。
“平妻要求出身高贵,品行端正,敢问沈小姐你有哪一样?就是良妾都有着同样的要求,所以……”
江照莹微微俯身,笑看着沈月芙。
“我觉得贱妾的位置才是你的。”
说完。
她转头问宋成玉。
“就让她留在宋府当个贱妾吧,你觉得呢?”
“表哥。”
江照莹指着远处的假山。
“表哥若是当真让我当这个贱妾,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的面前。”
宋成玉疾步上前俯身将沈月芙横抱了起来,对上江照莹的视线时,阴冷又焦灼,烦躁道。
“你也不必这么刻薄,月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止要补偿苏姨娘,就是月芙你也一样要补偿的。”
“若是贱妾,我可以赏她一些东西。”
贱妾贱妾,这个贱字一落进耳朵里,沈月芙就气的不行,她不贱,她是正经的官家女,她也是娇娇养大的。
宋成玉看着她虚弱,又气得要晕倒的可怜模样,将她抱紧了一些,怒瞪江照莹正要说话,江照莹接着道。
“如果是别的,那就没有。”
沈月芙听着便要反驳,反倒是宋成玉轻轻捏了她一下。
“好,你要说话算话。”
江照莹看着她们算计的嘴脸,恩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宋府。
上马车之后。
江照莹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她已经反复测算,并且比对过,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让她有一种走进别人圈套,别人正在不断收紧,想要勒死她似的。
才走出一两里路,就迎面遇到许知砚和魏九昭。
江照莹让他们上自己的马车,然后往太子府赶,魏九昭看了许知砚一眼,问她。
“莹儿,你方才感觉到什么了?”
他们只是隐隐感觉有天相变化,但很具体的他们还是感知不到的。
江照莹点头。
“等见到太子殿下,我再一起与你们说,大师兄、二师兄,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不慌的,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知砚俊脸满是温柔,说这话的时候,从怀里拿了一包果子出来递给江照莹,江照莹心口微暖。
随后马车一路疾奔,直奔太子府。
可安德公公却说太子殿下出去还没有回来,江照莹心急如焚,急忙去寻了程庭安过来。
程庭安观她神情知道有急事,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号弹放了出去。
“最多半个时辰殿下就会回来,江小姐,要不里面等?”
“不。”
江照莹摇头,问他。
“太子府可有好马?麻烦借几匹给我。”
程庭安点头,不消片刻就牵了几匹矫健的马儿出来,江照莹和魏九昭、许知砚各选了一匹,没等多久便看到太子殿下的马车朝着这边疾奔了过来。
江照莹几人急忙上前与太子殿下施礼,太子见是她,站在她的对面问道。
“何事这般急?”
“敢问殿下。”江照莹蹙眉“是否动过祁山镇了?”
太子剑眉微蹙,想了想便又问江照莹。
“何为动?”
“哪怕只是挖一锄头,也叫动。”
这么说来……
沈琉光和程庭安的脸色就微微一变,那何止是一锄头,那是很多锄头。
急忙上前。
沈琉光道。
“挑了一个好位置,挖了一个大坑,放了一块石碑,刻有青山镇三个字和一篇符文,另外也放了几样有警示意义的东西。”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办法让百姓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祁山镇改名青山镇,随后再引出大祸一事,将百姓们火速迁移出来。
“好。”
江照莹点头,随即翻身上马。
“我现在要去祁山镇,沈侍卫可与我们一起去,其它的事情路上再说。”
“很严重?”
太子见她如此紧迫,翻身上马追上前。
“人命关天。”
甚至会影响到殿下的性命和命格,既然这事是因她而出,自然,她要去解决这次的事情。
“走吧,孤与你一起去。”
太子话音刚落,沈琉光和程庭安立即翻身上马,同时太子府府门大开,十几名侍卫齐齐涌了出来。
沈琉光与他们道。
“我们先走,你们做好准备再追上来。”
江照莹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不再说什么,策着马似箭一般冲了出去。
太子看了许知砚一眼,许知砚点了点头,随后大家都策马直追江照莹的身影。
这一路风驰电掣,一晚上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饶是太子他们常骑马的男子,也被颠得十分难受,可江照莹却不管不顾,只不断地喝马前行。
太子蹙眉,正要策马冲上去追江照莹,身边一道身影掠过,许知砚先他一步冲上去一把将江照莹从她的马上掠了过来抱在怀里急道。
“莹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再与我们讲讲究竟会出什么事。”
此刻的江照莹,额前的发丝早已被夜露凝成了一粒一粒的水珠,脸色苍白间,身子早已像散了架那般疼痛。
还有两个时辰。
看了一眼天色,江照莹想说再坚持一会,可许知砚强行勒了马,抱着她跳了下来。
侍卫们立即四处收集柴火,生火之后,大家围着坐成了一圈。
很快。
一只野鸡和野兔被架在了火上。
许知砚喂江照莹喝了几口水,江照莹稍作休息之后,才问魏九昭。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的气运被人偷走?”
“知道的。”
魏九昭点头,这些年他们也一直在暗中追查,可是很奇怪,竟然风平浪静,许知砚将糕点递给江照莹沉声道。
“这么多年,那个人似乎没有用你的气运行事,所以我们才一直算不到气运的下落。”
江照莹冷着脸点头,咬了一口糕点,看向祁山镇的方向,指了指。
“他现在用了。”
魏九昭和许知砚脸色微变,江照莹眼中怒意渐渐的燃烧。
“他当真很沉得住气,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机会,我想……他应该和某一位王爷,或者是某位权贵做好了交易,皇上的头疾如果一直发作,他们就一直蛰伏,可惜阴差阳错,宋府治好了皇上,他们便开始推动这一步。”
“一旦用祁山镇成功将太子殿下陷害,就算钦天监全力追查,到最后查到的也只会是我的头上,我会是一只很完美的替罪羔羊。”
那人既偷走江照莹的气运,就会知道江照莹有多厉害,以防万一也罢,做贼心虚也罢,他都不会让江照莹活着。
她死了。
对方才敢崭露头角,从而成为京城地位最特殊的人。
“他凭什么认定一个小小的祁山镇就能动弹太子殿下,就因为一个祁字?”
沈琉光蹙眉问着,江照莹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正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澜,哪怕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遇到大危险,也同样平静无波。
“因为。”
江照莹看向祁山镇的位置。
“今年的龙尾位置正好在祁山镇,就好比如,一条龙睡得好好的,突然间有人把它吵醒,它自然会震怒,会引起一系列的灾害。”
“我们把它吵醒了吗?”
程庭安紧张地问着,江照莹点头。
“你们挖的那个坑,就惊动了它。”
说完江照莹便抬手测算,随后问太子。
“祁山镇以前应该不叫祁山镇吧?”
“恩,十三年前突然间改叫祁山镇的。”
“那就对了。”
江照莹点头,看向许知砚。
“我正是十三年前被偷的气运。”
魏九昭和许知砚俊脸阴沉,突然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十三年前,江照莹才两岁,那人偷走江照莹的气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祁山镇的名字。
那……江照莹的能耐,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凸显出来了?
她竟如此厉害?
所以。
对方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十三年后要发生的事情?
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迎着炙热的火光,江照莹小脸被烤得通红,拿了一根柴火投进火里,火星子四溅的时候,江照莹冷声道。
“她策划好了这一切,不止是要太子殿下死,还要我死。”
“为什么?”
魏九昭蹙眉问着,投靠别的势力,支持别的王爷他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杀江照莹?
江照莹摇头。
“不得而知。”
很多年前,有人布了一张大网,把要害的人全都一个一个引进来,如今到了他认为要收网的时候了。
“他应该在暗中引导了我,让我算出祁山镇会地动,且推测个祁字会被有心人拿来谋划,故而太子殿下就会想办法改了祁山镇的名字,并且将百姓迁出来,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个开头,让殿下那边动了土,惊醒了龙脉,让它生气,从而引发地动。”
“等等。”
太子嗓音冰冷。
“如果孤不动土,那地动可还会发生?”
江照莹眼里有一丝哀伤,轻轻点头。
“会发生,不过是在我算的日子那天发生,动土之后,地动会在五天之内发生,殿下,这件事情有人精心筹谋,你我皆是他盘中的棋子,如今事已成定局,我们尽力而为便是。”
“他夺了我的气运,把我推进来,是想向我宣战,也想看看没了气运的我还能不能对付他,如果不能,他必定会弄死我,我一死,他就能拿着我气运到处招摇,不论是天还是地,都怪不到他的头上,所有的罪孽和报应,都由我一个人扛。”
“什么?”
许知砚心尖巨颤,慌忙间抓着江照莹的手腕。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