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泽次郎的尸体消失,让得作为家主的净泽元生出面,应下神官明智将人的要求。
他们并没有命令仆人去搜寻净泽次郎的尸体,反而是将所有的仆人们全部遣散,让他们去这里不远的镇子旅馆上休息。
就这样,整座净泽宅在一阵嘈杂的凌乱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整间大庄园里只有净泽元生夫妇和他们的长子净泽元太,世代侍奉净泽家的管家平山,还有就是被请来的神官明智将人等五人留守。
如果要说对现在这种情况最讨厌的是谁,莫过于净泽元太了。
净泽元太认为弟弟的尸体被人藏了起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偷尸的人找出来,可是父亲却答应了神棍的要求,把所有的仆人全部遣走。
他为此非常气愤,甚至想要越过父亲,可惜在这座净泽家的祖宅里,他并没有公司里的话语权。
待得仆人们被遣散后,整座庄园里只剩下五个人,让净泽元太更加没有了话语权,因此他给樱田门打去电话,要求支援的刑警和法医能够快点过来,但是却被告知支援的人手今夜无法再过来。
“……很抱歉,净泽先生,我知道你的焦急,但是根据气象预测,今夜的北海道将会有特大暴雪,直升机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飞越津轻海峡。”
纵然心中有万千脏话,可惜事已至此,唯一让净泽元太感到庆幸的就是弟弟的尸体被偷走,起码让父亲和神棍今夜就举行火葬的想法无法实施。
不过到底是谁偷走了次郎的尸体呢?
回过神来的净泽元太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层层阴云,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天空中甚至开始扬洒起灰毛雪来。
就在净泽元太仰头望天的时刻,净泽宅的内屋中,老管家平山和
净泽夫妇却是搬来诸般物品。
他们用注连绳将内屋中的大厅的空间围起,又在内中点起许多根的蜡烛,在核心的位置立起御币和神札,又摆上米酒盐坛水,却是立起一个神道的棚坛。
待净泽夫妇和平山将棚坛设置好,那边的净泽元太进来,看着诸多情况却是大为惊讶:
“父亲,母亲,这是作什么?”
“元太,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到处乱走了。”净泽元生见到长子,却是连忙提醒。
“什么意思……”
净泽元太看着整个大厅都被注连绳围起,而且大厅地上核心还被摆上了这神位,却是有种三观被扭曲的感觉。
正在他感觉到诡异时,那边的明智将人却是走了过来,他已经褪去银灰西装,换上神官的乌帽子和狩衣,一副古代公卿的打扮。
明智将人走入客厅中,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冲净泽家主点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净泽先生。”
“净泽元太,今夜无论如何,请您配合我。”
明智将人的态度充满压迫,让净泽元太下意识回道:
“需要我配合什么?”
“不要离开这里的结界,请相信我,无论你看到什么,哪怕是令弟。”
“我弟弟?”净泽元太感觉自己快疯了,次郎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的,哪怕是看到令弟,也请不要做出任何不智的动作,净泽先生,也请你照看好令郎,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明智将人末了的话是对着净泽元生说的,而被他这副命令的语气,净泽家主却全无怒意,只是鞠躬:
“那么今夜就拜托了。”
这还是我的父亲么?
净泽元太眼见着父亲谦卑的态度,却是感觉心中的天地都碎了,刚要上
前说什么,却见父亲转头来面对着自己:
“元太,你还认为自己是净泽家的一员么?”
“父亲,您说得这是什么话!”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今夜,你要牢牢跟在我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也不可以做出其他的动作。”
“为什么?”净泽元太本不该问,但是今夜别扭至极的经历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理解的。”
净泽元生的回复很冷漠,但是净泽元太接受了,他无法不接受,因为他的父亲已经以家族的名义在向他要求。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如果他反抗这个时候的父亲,就代表着他反抗自己的家族,那么他也将不再是净泽一族的成员。
不仅仅是家族的名义压迫,便是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事情确实在向着他所不能理解的方向发展着。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叛逆的话,引发的后果肯定是他所不能预料的。
就在净泽元太向着家族和父亲低头时,明智将人也坐到客厅中心的棚坛面前,面向着御币下的神札,向其微微鞠躬后,从狩衣怀中抽出一封纸张来摊开,而后以一股似乎用鼻腔发出的怪声念起纸上的祭文:
“八百万诸神啊!如今以皇族神天照大明神的名义,此地为苇原之国,和平安稳之地,一切荒神、外神不得行走;我以皇族神天照大明神之令,令邪恶不可在此存身………”
似乎用鼻腔发音,又好像是捏着喉咙的话语又疾又快,甚至引起一种怪异的共振,使得跪在明智将人身后的净泽一家只觉身体莫名一松,好像屋内的暖气才开始运行起来。
且不提净泽一家的异
感,明智将人却是以鹤语清音,极快念完手中的祭文,立起一道神圣的结界来。
以绑有御币的注连绳为界,注连绳内的整个客厅,在祭文的作用之下被划为临时的神圣之地,任何荒神、外神和邪恶之力都不能在此久存,直到神圣结界被明智将人主动撤去。
明智将人设立好结界后,便不再作任何其他打算,只是跪坐在神札面前闭目冥思,低声唱诵着明神之名,抵抗着恐惧的侵袭。
作为神官的明智将人能够忍受长夜和恐惧,而他身后的净泽一家就没有那么好。
以净泽元生夫妇、父子三人和老管家平山,开始时还能跪坐,但随着时间过去,膝盖越发无法忍受。
于是乎四人悄悄改变了自己的跪坐,变成盘腿坐在地上,可就在这时传来轰然震响,整个客厅更是传起来异响。
净泽家的四人被吓了一跳,可是扭头看去时,却发现那震响声是前方正门被夜中的雪风吹开,并且拍打起客厅正屋的各处门窗。
四下传来的声响,好似外面站了无数人影,让净泽家的四人俱都吓作一团,瑟瑟发抖。
虽然无人前去查看,可是任是寒风冷雪如何拍打,屋内的各处门窗始终紧闭。
外面的夜雪越发大起来,虽然屋中开着暖气,可是随着风雪拍打起门窗后,寒风便开始不断向内注入进来,将室内的温暖驱散。
最开始是身体最弱的净泽玉子,她发出咳嗽并躲到丈夫净泽元生的身旁,而老管家平山的双肩也忍不住抖动起来。
明智将人也感觉分外不适,抬头观看着外方寒风侵袭,始终不见安静的门窗,却是提气大喝一声:
“恶灵退散。”
随着清喝声,一股无形的法力随声音震荡冲击出去,与外
方拍击着门窗的寒风冷雪一遇,顿时使得不停跳动的门窗安静下来。
待得喝定四周的情况,明智将人连忙起身招呼起众人:
“大家先起来吧!你们可以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将人先生。”净泽元生并不愿意唯一能够提供保护的神官离开,可是明智将人却是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道:
“想要结束这场灾难,就必须要解决掉灾难的源头,一味在这里守护的话,我也撑不住的。”
面对神官的说法,净泽元生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无声点头。
就在众人默认,明智将人也准备出门去的时候,众人只听见一轰隆巨响,走到客厅门前的神官忙不连迭的逃回,而他面前的正门则已经于强光中破出一个大洞。
忙不连迭逃回的明智将人站定下来,看着被强光轰开的正门,大喊了一声‘马萨卡’。(表惊讶,怎么可能的意思。)
明智将人不敢相信,可还不等他采取进一步行动时,便只见那门外涌进来的风雪中站着一个人。
其面色干枯,手脚僵硬,呆呆站立在门前,双眼呆视着屋内的众人,触其目光者无不是浑身寒毛竖起,尤其是净泽一家,净泽元太的母亲更是哭泣出声。
净泽元太本人待看清那屋外人影的五官相貌后,也忍不住心中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因为那门外立在风雪中的并不是他人,赫然正是他死去的弟弟净泽次郎,只是此刻的它面色铁青,双目圆睁,眼中的光芒呆滞,见到生前的亲人后,并无惊喜,反而似同野兽般咧开嘴,挺着身体向前一跳。
砰,净泽次郎的尸体跃入门内,堪堪落到地板上,便自跟踩上火炭,浑身通电一般,身体抖动着向后一挣,退出门外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