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泉对山木贤治除晦安神时,山木的妻子惠子便在一旁,注视着青年围绕自己的丈夫转圈念咒,而自己的丈夫竟然就那么在陌生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睡了过去。
惠子抑住去叫醒丈夫的冲动,因为她知道丈夫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就和惠子的体贴一样,林泉在停下脚步,发现山木贤治躺在沙发上睡着后,也没有再去喊他,而是让他好好休息。
兴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等待,山木贤治的入睡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十几分钟便醒转,感觉整个人清爽许多。
山木贤治自然知道自己的精神好转,是来自于林泉的帮助。因此向他表示感谢。
“山木先生,既然您已经休息够了,那就让我们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作为极道的你,为什么会碰上那些发生在日常中的超自然事件?”
相比较起感谢,他还是对发生在山木贤治身上的事情感兴趣。
不过谈起这个话题,山木贤治还是不可避免地辩解:
“林先生,我还是有必要纠正您,您对极道是存在误解的。我们虽然是黑帮,但是却遵守法律,有自己的规则。”
“我正在试着了解你们的文化。”林泉没有跟山木贤治抬杠,就当是极道份子是有道之盗,当年中国不也有很多古惑仔的模仿者么!
完全不抬杠的林泉,让山木贤治感觉自己的满腔辩心,好像是打在棉花上,但为了不显得狼狈,依旧鼓着气向他描述,日本的极道文化。
日本是一个承认黑道合法的国家,其是由历史背景所决定的。
旧时代就有许多破产的武士和浪人联合,形成群体组织,向民众索取保护费用的黑帮。
二战之后,日本被美国占领,旧的统治体系被摧毁打乱,社会权力出现大片
的真空。
美国为了填补治理日本的需要,释放了许多日本战俘,而这些前日本军人为了讨生活,组成一个个社团讨生活。
从最开始是倒卖美国物资的黑市,到后来变成向各个行业发展。
在美国放弃占领日本,新组织的日本政府碍于所谓的滋油皿煮,对于那些盘踞在各个行业,势力盘根错结的黑帮选择承认,并且给予‘暴力团伙’的合法名称。
日本黑帮便是在如此的程度上合法,他们即是犯罪者,也是帮助政府稳定社会的管理者,属于权力的一块基石。
甚至每到日本大选,各党的政客也会联合黑帮,鼓动号召民众进行投票,甚至是驱使黑帮去绑架敌对党的竞选人。
之后当选的官员为黑帮进行站台,而黑帮也为政客们提供各项资金,如此形成循环。
这样的循环之下,黑帮死死嵌在日本的社会中。
虽然黑帮中充斥着许多黄赌毒的产业链,但是也有如同山木贤治这样的认可‘盗迹有道’的天真者。
极道便是他们对自己的自称,虽然也主持赌博放贷的黑色行业,却认可所谓的‘义理’,推崇着极道的‘断指之誓’和各项规则。
日本黑帮每年也会为挽救自己的名声,在民间进行各项慈善活动,同时也为管理自己的地盘倾心尽力。
一个足够注重自己地盘的黑帮组织,比及当地的警察还要尽心。
每当地盘上发生犯罪,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必然是当地的黑帮。
甚至个别认死理的黑道比警察还积极,因为他们认为在自己的地盘犯罪,是侵犯自己的权威。
山木贤治就是这样一个认死理的黑道份子,他放贷,他赌博,他逛夜店酒吧,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的极道,为组织倾心尽力。
在
和同为组织内财务人员的惠子结婚后,他被上面的大佬从讨债人的队伍中调出来,转到看护川崎组地盘的岗位上。
自此,他每日便是收保护费,并且巡查川崎组的地盘。
也正是每日巡查川崎组的几条街区,让他接触许多事情,其中便有许多超自然事件。
例如某个在夜店上班的女生莫名失踪;有住户的家里无缘无故地起火;平日里感情要好的夫妻突然大打出手;某个巷角有孩子的嬉笑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诸如此类的灵异事件数不胜数,山木贤治开始以为偶然的幻觉,但是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也让他开始怀疑鬼神作崇。
他也试着借和妻子去参拜寺庙的机会,找寺院里的和尚问过,可惜对方却闪乎其辞,说可以做一场法事,但是又要收钱!
目前的川崎组正处于困难时期,实在是拿不出资金,因此山木贤治只能在组织的地盘上来回救火,拼命找人的同时,安慰左右街坊。
为极道作出辩解的同时,将自己所遭遇的困难说完。
长嘘短叹的山木贤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不正是一个可以求救的高人,于是连忙打起精神:
“林先生,那个……”山木贤治话说半截,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可是坑过眼前这位师傅,如今又求着人家……
“有什么需要请开口?”林泉能猜到山木贤治的想法,他倒是非常豁达,生意怎么做不是做!
“我想请您帮助我们,帮助我们驱逐扰乱我们生活的鬼神。”山木贤治低下头。
“你就那么确定,扰乱你们生活的是鬼神?”
“啊?”
这下把山木贤治给整不会了,怎么作为法师的林泉反对鬼神之说。
“自很久以前,我们便和很多未知存在生活在这
片土地上,并不是每一件不幸的事情都是鬼神引起的。”
原来是这个说法啊!山木贤治闻言连忙道:
“可也是有鬼神的因素在里面,需要我们去确认,不是么?”
山木贤治现在只想尽管解决地盘内的鸡毛琐事,希望林泉无论如何去看一看,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的话就再想办法。
“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可要先说好,我是要收费的。”
“请问怎样收费法?”
“你们给价吧!”林泉一直禀持着客方带价,自己要钱的原则。
山木贤治再次被说蒙了,自己带价也能算?要不试试:
“我之前想请福云坊的胜慧和尚为我们做法事,他的开价是两百万円。”
山木贤治试着带价,让林泉心中诧异,不为别的,就为这是和尚们的要价。
他一直以为和尚们脑满肠肥,如今这么看,似乎比自己便宜啊!
要不要加价呢?
林泉心中有些沉吟不定,按照他以往的价格,好几件单子夹在一起,两百万做是有点亏的。
不过若是考虑到吸引信众的话,似乎也很算划得来。
“那就两百万吧!”
最终压倒天平的,还是熟人的介绍。
林泉记得自己初次穿越时,山木贤治第一个给自己打电话,尽管他当时是提醒自己还钱的,但态度相当不错。
“那就务必拜托您了。”山木贤治见林泉答应下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正在和其他极道组织作战,并且忙于应付警察的组织是拿不出钱的,但是为了不错失机会,他决定自己垫上资金。
由于天色已晚,今夜暂不行动,林泉为山木夫妇各留一道安神符后回家。
晚上他给石田美月打了电话,推迟春假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他从万事屋出发,到文长
町的路口与山木贤治进行汇合。
山木贤治起了个大早,主动迎上一身风衣,两手空空的青年法师并问好:
“早上好,林先生。”
“早上好,山木先生,昨夜还做了那个梦?”林泉将两手插兜,对于山木贤治的招呼给予回应。
“没有了。”山木贤治的精神很好,他主动对林泉保持尊敬的原因之一,便是昨夜得了朱印护符后睡了个好觉。
“那就开始我们今天的行动,从那个有孩子嬉笑,却看不见任何身影的巷子开始。”
“请跟我来。”
山木贤治是个很另类的极道份子,他看重自己身份的荣誉,认为自己的行事应符合义理,并极力维护这些义理。
他带着林泉在川崎组的地盘,文长町以及附近的几个民住区内转悠,带他前往无人却传出孩童嬉笑的巷子;拜访失火的住户;上门劝说失和的夫妻。
山木贤治做事不可谓不用心,但那空无一人的沉寂街巷,失火空去的屋子,离散失意的夫妻,都对他爱搭不理。
甚至于,如果不是知道他是黑帮,部分人可能还要恶言相向。
林泉只是默默跟在山木贤治,看着这个面相有些凶狠的家伙,看着他面对空街空屋叹气,看着他尽力劝说失和的丈夫。
最终,两人逛过被山木贤治认为可能有鬼神作乱的地区,停留在一处面向町场的街区前。
打量着街道上往来人流的林泉突然昂起下巴,指着闹市中的一所朝街人流进出的门面建筑问山木:
“那是什么?”
被林泉所指的闹市门面,并不比左右的水泥砖石加木板盖顶的檐口建筑,而是正儿八紧的飞檐斗拱,似乎是寺庙,格子栏的木制门窗也有木牌,写着‘烧香、参拜请往里面走’的告示。
“那就是福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