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后手？快说说看。”
“老奴曾听少夫人身边的丁香丫头提过一嘴，季小娘很有可能是袁大人的女儿，她的母亲季氏曾被袁大人玷污过。季小娘知道这一点，曾经发誓，绝不认袁大人这个父亲。”
“她倒是有骨气。”冷素夕双眼放光，“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当着长公主的面提议用袁大人去给她抬出身，到时候她自己便会拒绝？”
“没错，她这么一拒绝，长公主只会觉得是她不识好歹。”
“对呀，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长公主抬举她，她还拒绝，长公主怎么能不气？”冷素夕彻底松了一口气，“季芙蓉，我们走着瞧吧。”
段府医每个时辰都会前来诊脉，每次的结论都是赫连禹脉象正常，再去通报鄢辰阳和长公主。
长公主还从宫中请来了三位御医。诊脉后，三人的结论同段府医一样，认为赫连禹并未中毒。
子时，段府医刚诊脉完毕离开，赫连禹便拉上芙蓉出门。
“去私牢？”即便赫连禹不主动，芙蓉也打算连夜去看看方雅的。
“是。”赫连禹的嘴角下垂，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方娴一直等在门口，见芙蓉出来，赶忙跟上。
牢门一开，芙蓉便见到了遍体鳞伤的顾嬷嬷。
为了拷问出解药所在，肯定是要上刑的。
赫连禹眼中哀伤更浓，“顾嬷嬷，你这又是何苦？”
顾嬷嬷苏醒，艰难抬头，气若游丝，“世子又是何苦为了区区一个季小娘，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我没有赌。顾嬷嬷，你被利用了。”
顾嬷嬷苦笑，笑声愈加恣意，突然口吐鲜血，“是啊，我被利用了。我现在改口，坦白是徐嬷嬷利用了我，可还来得及？世子可还能保老奴一条贱命？”
芙蓉欣慰，顾嬷嬷总算是醒悟了。她毕竟是赫连禹的乳母，他定会想办法救她。
赫连禹冷哼，“可惜，晚了。如今你再说什么，都难以取信父亲。靖安侯征战沙场，杀伐果断，一向是宁可错杀绝不错放。所以对我来说，你活着，便是对芙蓉的威胁。”
顾嬷嬷垂着头，自嘲道：“世子了解侯爷，老奴也了解世子。世子此番前来，是来送老奴上路的。只有老奴死了，侯爷才能彻底断了拿季小娘来跟老奴换解药的念头。”
芙蓉抬头去看赫连禹，百感交集，既感动又恐惧。
赫连禹为了她，宁可亲手送乳母上路；那么日后赫连禹为了他自己，或更为看中的人，是不是也能亲手杀了她？
“顾嬷嬷，从前我数次提醒你，管教好春棠；如今，我告知你被利用的真相，帮你提前结束痛苦。我赫连禹，不欠你什么。”
说话间，赫连禹搂着芙蓉转身。
“世子，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季小娘？她到底哪里好，能让你对她动心？”
赫连禹和芙蓉同时停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赫连禹轻轻吟诵昨日晚膳后，书房之中，他握着芙蓉握笔的手，二人共同写下的诗句。
芙蓉的心漏跳一拍似的。莫非赫连禹对她真的动了真情？而非是只把她当做消遣的女子？
话本子上才有的真情，莫非给她遇上了？
赫连禹搂着芙蓉继续迈步，趁芙蓉不经意间，左手一甩。
芙蓉听到身后刑架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顾嬷嬷粗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二人来到隔壁方雅的牢房。
这次方娴也跟着进入。
“阿姐，阿姐救我！”方雅也受了刑，但比起顾嬷嬷来说，都是些皮外伤。
方娴心疼地抚摸方雅的面颊，一边流泪一边问：“很痛吧？”
“痛，阿姐，真的很痛。你救救我，你帮我向主子求求情吧。”
方娴缩回手，哽咽问道：“事到如今，为何你的主子不来救你？你还有何颜面期望被你出卖的季小娘来救你？”
“阿姐……”方雅不敢置信，“我没脸求季小娘，所以才求你帮我求情啊，难道你也不管我这个妹妹了吗？”
方娴后退，站到芙蓉身边，狠狠抹了把眼泪，“雅儿，阿姐能救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肯听阿姐的，如今，阿姐无能为力了。”
赫连禹冷眼瞧着狼狈的方雅，抬起被包扎的右手给她看。
“方雅，这便是你今日闯下的大祸。若是按照本世子的规矩，早在避子汤之时，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是芙蓉替你求情，你才能苟活至今。”
“世子，”芙蓉心疼方娴，也心疼前世的方雅，终是不忍，“妾身斗胆，求您还方雅自由，许她离开侯府。”
赫连禹蹙眉，责备道：“事到如今，你还心软？”
“并非心软，只是不愿背负人命。请世子成全，妾身想要与方雅一赌。”
“赌什么？”提到赌，赫连禹果然来了兴致，有了商量。
芙蓉冲赫连禹微微一笑，转而对方雅说道：
“方雅，我赌你若投奔冷府，便是死路一条。我劝你迷途知返，明日拿着身契离开盛京。你留在此处，早晚会沦为冷氏威胁我的软肋。”
方雅不服，“季小娘，你一定会输的，我若恢复自由身，回到冷府，再不济也能给冷二公子做侍妾。公子才不会拿我来威胁你。”
“好，那我们就赌赌看。若你能成为冷二的侍妾，过得安稳幸福，我赠你纹银百两贺礼，亲自登门向你道歉。
“可若如我所料，你也不要再指望我和方娴会心软，为了你受冷氏威胁掣肘。届时，你便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自生自灭吧。”
芙蓉说完，转头望向方娴，“方娴，莫要怪我心狠，我们总不能把方雅关起来一辈子，就像是顾嬷嬷管不住春棠一样。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劝来劝去，只会生出仇怨。”
方娴当即下跪，“奴婢怎敢怪主子心狠？主子已经对雅儿足够仁慈了，是她太过愚笨，承受不起主子的仁慈。主子如此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
“明日一早，你便去取来方雅的身契，再给她带上十两银子做盘缠，送她出府吧。”
“是。”方娴哭得伤心。
方雅满脸喜悦憧憬。
刚回到逍遥轩寝室之内，鄢辰阳和长公主便气势汹汹前来。
鄢辰阳怒道：“禹儿，你竟杀了顾氏，你不要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