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鄢辰阳都哑口无言。
沉寂已久的鄢少仁开口道：“父亲母亲，试药的前提是季小娘买来的汤药的确同杨监副带来的九转噬心汤一样。若季小娘买来的是赝品，便只有一份珍贵的九转噬心汤，无法试药。不妨请季小娘拿出她购买的九转噬心汤，请杨监副一辩真伪。”
袁绛紫夫唱妇随，“季小娘，说了半天，你买来的九转噬心汤到底在哪？可敢拿出来让杨监副验证？”
冷素夕刚刚还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迫不及待地冲杨监副使了个眼色。
杨监副心领神会，他早就注意到了芙蓉腰间挂着的那只羊皮水囊，本还奇怪，女子出门怎会随身携带水囊，如今豁然开朗，原来里面竟然装了汤药。
镇妖台上的小吏是杨彪的人，但他现在手中还端着那碗九转噬心汤，腾不出手有所动作。
还是得靠他。
“大公子和少夫人所言极是，芙蓉也正有此意。”芙蓉说着，伸手去取腰间的水囊，“只是，只有杨监副一人验证，恐怕不够，芙蓉想请侯爷和长公主亲自闻一闻，或者是请段府医前来……”
“侯爷长公主，小心暗器！”杨彪打断芙蓉，突然出手，掷出手中长剑。
长剑从芙蓉身侧划过，刚好割破了腰间的羊皮水囊。
水囊中的液体洒了一地。
赫连禹猝不及防，眼见芙蓉并未受伤后，他纵身跃到杨彪身边，掐住他的脖子怒道：“你这个用暗器偷袭的小人，还有脸说小心暗器？”
杨彪不敢还手，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向鄢辰阳求助。
“禹儿，松手！”鄢辰阳命令，“杨监副也是担心芙蓉被花妖控制，借取药的时机以暗器伤人罢了。”
赫连禹无奈松了手，但却仍站在杨彪身边，以防他再有任何异动。
芙蓉望着脚下的湿润，无奈摇头，“杨监副，您如此心急毁掉芙蓉的水囊，岂不是欲盖弥彰？您真该听芙蓉把话讲完的。
“这只羊皮水囊是今日芙蓉在市集上购买的，原本想着以此去盛放从钦天监买来的九转噬心汤。但小吏说九转噬心汤不能用羊皮水囊承载，煎煮好的汤剂也不好保存，便只给了芙蓉一包药材。所以您急于毁掉、洒了一地的这些，其实不过是水罢了。”
冷素夕终是沉不住气，怒斥道：“季芙蓉，你果然阴险狡诈，花招百出！还说不是被花妖附身？”
芙蓉惊异道：“世子夫人既然认定了芙蓉是被花妖附身控制，为何责备芙蓉阴险狡诈，而不是责备花妖？夫人到底是更憎恨芙蓉，还是花妖？”
徐嬷嬷冲冷素夕摇头，提醒道：“世子夫人，此番是侯爷和长公主要捉妖，首告之人是少夫人，与咱们无关，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冷素夕噤声。徐嬷嬷早就提醒她无论如何都要沉住气，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她都要置身事外，结果因为太过憎恨芙蓉的狡猾诡辩，她又冲动了。
袁绛紫是冷素夕派出来冲锋陷阵的出头鸟，但她以为与冷素夕是同盟，此时当然要全力以赴，“季芙蓉，废话少说，你若是不把你买来的九转噬心汤拿出来，如何验证真伪？”
“芙蓉是想要拿出来的，可是刚刚杨监副的所作所为，倒是让芙蓉有些不敢拿出来了，只怕又被以其他理由，在对比验证之前便被毁掉。”
鄢辰阳和长公主交换了眼神，又一起去打量明显心虚无措的杨彪，也心生疑窦：莫非今日的种种真的是有心人的筹谋的奸计？
“芙蓉，你把九转噬心汤放在哪里了？”长公主问道。
“芙蓉同世子此行，购置了不少物件放置在马车上，想必这会儿已经被小厮搬运进了芳菲苑内。同行的婢女方娴和护卫萧笛都见过，可以让他们前去把药材取来。”
不等长公主下令，赫连禹吩咐萧笛：“你和方娴这就去取，顺便把段府医也带来，正好也试试他的能耐，能不能破解这钦天监世代传承的驱妖神丹妙药，到底是何成分。”
萧笛和方娴迅速退下。
不等他人有所反应，赫连禹以轻功飞身跃到镇妖台上，从小吏手中抢过了那罐汤药。
小吏本想伸手再夺回来，却被赫连禹一脚踢下了镇妖台。
“怎么？想学你们杨监副，关键时刻毁掉罪证？”
赫连禹刚想要牵着芙蓉一同下镇妖台，鄢辰阳高声道：“禹儿，不可让芙蓉下镇妖台！”
“是，父亲。”赫连禹原地站着不动，“既然镇妖台镇的是妖，那么我在此也无妨。”
长公主急得站起，“禹儿，不可胡闹，快下来。”
赫连禹转而对长公主说道：“母亲，儿子只有跟芙蓉站在一起才能确保她不被狗急跳墙的歹人暗算。母亲与其浪费口舌，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选一选试药的人选。依我看，就从言之凿凿说芙蓉被花妖附身的人之中选一个最为合适。”
赫连禹的目光依次从袁绛紫、冷素夕、方雅和杨彪身上扫过。
每个人都不可抑制地面露惧色。
冷素夕和杨彪心里都没底，他们明知道芙蓉说谎，绝对不可能在钦天监买到一模一样的绝子汤，但看芙蓉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不像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
只要待会儿萧笛和方娴拿来的药材与绝子汤不同，杨彪就一口咬定芙蓉买到的并非九转噬心汤，那么真正的驱妖汤剂就只有一份，便有了理由拒绝试药。
冷素夕也自我安慰：不可能的，季芙蓉还能真的是神算？不单算到了她要以绝子汤害她，还能算出是醉红楼的方子，提前去醉红楼买了一份？
很快，萧笛、方娴和段府医一同前来。
萧笛向鄢辰阳和长公主呈上方娴几日前买来的绝子汤药包。
长公主示意张嬷嬷把药包拿过来。
张嬷嬷只是刚一接手，便闻到了药材的味道，不禁皱眉。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二十年，是宫中的老嬷嬷，见多了宫中妃嫔争宠的手段。这药材的味道，她一闻便知是何物。
长公主看出了张嬷嬷神色不对，接过药包的时候也被刺鼻的味道冲得忍不住皱眉。
“张嬷嬷，有何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