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管你来自哪,是什么邪灵,但凡在这片土地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神你都得给我闲着!”
洛川望着那狰狞的鬼脸,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将那画像从墙上摘下来。
可明明面前空无一物,却好像有一堵墙是的,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着他,让他寸步难行。
再看一旁的董大明,跟看片进入佳境是的,完全没了神志,还是那副标志性的淫荡笑容,两个手一抓一抓,如同乌贼的触足。
金秘书就更夸张了,干脆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忧郁的笑容,手里抱着墙边的拖把,还娓娓唱了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他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我愿变作只小羊……”
矫揉造作,沉醉投入,唯独那歌声,白搭了歌词,像是吃了羊粪球噎住了是的,跑掉跑到南山去了。
赵见信还好,没那般浮夸,他抱住赵老太太,一动不动,但神同样也迷离恍惚,看样子,也已经被迷魂失神了。
倒是那赵老太太,眼睛叽里咕噜,呲着牙,像个饥饿的猴子,正挣扎着要从赵见信的臂弯中挣脱出来。
“你以为你得逞了?”洛川朝那老太太冷声道:“别忘了,这么一来,她儿子,家人,乃至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丑态。”
老太太并没作声,而是诡异的咧嘴一笑,突然张嘴,朝着赵见信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洛川不能不管,只能放弃去摘唐卡,转身出手,用小臂死死抵住老太太的嘴巴,护住赵见信的脖子。
可如此一来,那老太太就得了机会,顺势一缩,从赵见信的臂弯下挣脱了出去。
脱困的老太婆,一弯腰就从木塌坐垫的边缘摸出来了一把菲薄的刀来,瞪着眼,躬着身体,嘻嘻带笑地回过了身。
很明显,这把刀已经藏在这里多时了。
洛川不屑一笑,快速将手里那小瓶子里的液体点在了赵见信、金秘书和董大明的眼睛上。
如梦初醒,如淋冰汤,如坠云端,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全都惊醒了过来。
这小瓶子里装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牛眼泪。
和一般开阴阳眼的法器不一样,此物能让迷魂最深的人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也能让哪怕体质最弱的人看见那些折磨自己的东西。
赵见信一睁眼,就看见了老太太那贼眉鼠眼手握刀刃的样子,不禁惊得叫出了声。
“妈,妈你怎么了?”
“啊……赵总,你快看,看那画变了……”
金秘书则是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如同女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的唐卡画像,吓得大叫一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神色紧张,下意识朝洛川靠了靠。
“见信啊!”可能是露相了的缘故,赵老夫人眼神一下子浑浊了下来,人也没刚才的精气神了,软弱无力地喊了一声儿子。
赵总心疼不已,赶紧答应。
“妈,我在,我在呢!您终于醒啦?我是见信啊!”
“见信啊,妈怕,我害怕啊!这是哪,怎么这么黑啊。”
老太太就像是双目失眠了是的,颤声摸索着虚空。
赵见信爱母心切,上前就要拉住母亲的手。洛川本想提醒他小心,可已经晚了。赵见信靠近的那一瞬间,刚才还可怜兮兮佯做盲瞎的老太太嘴角顿时露出了一抹邪笑,手上的刀翻腕横挑,凶狠刺来。也多亏赵见信是混江湖的出身,眼疾手快,避开了动脉,刀尖在其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
不等那老太太挥第二刀,洛川已经到了跟前,左手抓住刀柄,右手将一根准备好的桃木签子替代那簪子插在了老太太的发髻上。
老太太身体一颤,好像失去了发条的机器人,闭上眼,紧绷的身体一松,就要倒下。
赵见信不顾手上正流着血,赶紧将母亲抱住。
这时候,和先前一样的一幕发生了,老太太身上兀地升起了一团浓郁的黑雾。洛川故技重施,用黄纸将雾气遮住,引火点燃,这才算了事。
“赵总,您流血了!”金秘书被刚才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才想起来掏出纸巾要给赵见信包扎。
“我没事,就别管我了,快,叫救护车吧,救我妈!”
“赵总,放心吧,老夫人没事。”洛川道:“就是精力消耗太大了,一时昏睡过去罢了。半个小时之后,就能醒来。不过,老人家这个岁数,被邪气缠绕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洛川说到这,抬头望了望那唐卡道:“赵总,我有言在先,这件东西我得带走。”
“当然没问题!”赵见信连连点头道:“休要说这一幅画,就是这所有的画,您一句话的事,我全亲自送过去,而且,我还得好好感谢您。”
“不用感谢,毕竟,我是生意人。等老夫人醒后,您问个价,当给我吧。”
“真的不用钱,这样害人的东西,我丢还丢不及呢!”
“规矩就是规矩。否则,我没法动手!”
“好,那就依你!”
谈妥了生意,洛川才低声道:“你们先出去吧,等我拿下了它,在和你们慢慢解释这东西的来历。”
“那洛掌柜您小心点。”赵见信抱起母亲和金秘书赶紧退了出去。
董大明挠挠头,小声道:“川子,这种事我不见长,我也出去了啊……那什么,我在外面给你鼓劲儿。”
众人都出去之后,洛川并没有直奔那唐卡,而是在距离它三四米的地方面对面坐了下来。骈腿,凝神,面前放桃木钉,身后放泰山石,左侧放镇煞符,右侧放朱砂粉,这叫前可攻,后可靠,左可持,右可慑。
一切摆定,他便冷眼直视着那唐卡不再动了。
这是师父交给他的法子,叫“大衍破壁”。
这天下的邪物,大多是像妖鬼灵怪一样,可见可视,有形有影,能刀斧符箓相杀相诛的,也有一些是,既是能看见,能感觉到,却不能用正常术法消灭的,那就是诸如“怨念”一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好似容易毁灭,但实则不容易征服。
如果想控制住他们,就需要大衍破壁。所谓破壁,就是破除这层不对称的“时空”,让对方在你的气场下屈服。有点像是身体不动,灵魂出窍,神识对战的意思。
洛川坐在那,先念一遍正气歌,再诵读一遍道可道者,最后才念金光神咒。
反复三遍,绝不间歇。
一时之间,耳畔生风,脚下生云,人和画好像独自置身另一时空之间。
洛川看见一个时而清丽,时而邪恶的女孩一步步走进,然后头顶着头,眼瞪着眼,凶神恶煞地对视着自己。
就这么看着,什么都没做,又像是什么都做了。
他恍惚看见一把刀,在那女孩的后脊轻轻剥开,在女孩痛苦地挣扎,五官极度变形之后,一个饱满的人,就变成了一张惊悚的人皮。
啊!
去皮的女人尖叫一声,迎面扑来。桃木钉应声飞出,快若利箭,从其胸口洞穿而过。
惨叫着的女人直接化成了一团蓝光,凶狠撞了上来。
洛川连连后退,砰的一声,身后泰山石瞬间耸起成山,成了最厚重的依仗。
然后符箓对利爪,朱砂对黑雾,不见腥风血雨,却也是斗的昏天地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地坐在那的洛川身体一颤,眼前变得无比祥和,那唐卡周身盈盈绕绕的阴森之气,已经悉数全消。
墙壁之上,画只是一幅画,用金银、珍珠、宝石装帧的无限美丽。
那个惊悚骇人的鬼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川收起前后左右自己的东西,站起身,轻松将那唐卡摘下,用黄布蒙上,出了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