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白的体温一向都比较低,被拢在沈寂的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和香味都罩的她晕乎乎,手脚都没了力气。
两个人都鼻尖抵在一起,江非白微微错开头,吸了两口气,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
“沈寂,先放开我。”
沈寂松了力道,江非白立马坐起身,但她想从沈寂的腿上下来,却又被钳制着不让下。
她有些无奈的提醒道:“沈寂。”
沈寂松开手,她才扶着桌沿站起来。
接着就步履不停的绕开地上的玉出了门,一句话都没留下。
沈寂看着江非白的背影,弯腰捡起地上被江非白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桌子上,抬手把指尖的碎屑含进嘴里……
他吹灭烛火,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隐在黑暗里平复心绪。
良久,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声音……
沈寂瞬间睁开眼,站起身走了过去。
江非白下了阁楼,无视了刀影盯着自己嘴巴的眼神,呼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觉得彻底清醒,才转身又走进阁楼。
但这些房间都长的一样,门口也没有标识,她只知道在第二层,却记不清是哪一个房间。
找了大致的方向就推开了门,里面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就走进去,结果因为太黑撞倒了什么东西…
沈寂过来点上蜡烛,江非白有些尴尬的和沈寂面面相觑。
“我……走错了。”
沈寂心中有些好笑,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江非白跟着沈寂出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房间和那个制玉的房间又不同,里面有一墙的小抽屉,跟医馆里的药柜一样。
江非白看他的方向似乎不是她记忆中的方向:“要换个地方吗?”
“地上都是石头,走动不方便,换一个吧。”
“刚刚那个呢?”
沈寂脚步不停:“刚刚的房间味道不好闻,也不行。”
味道?
刚刚有些匆忙,她倒是没闻到什么味道,但沈寂这么说,她也就没有多想,只跟着他走。
沈寂推开房门,江非白进去之后发现这个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随手拿了一个架子上的卷轴打开,问道:“这又是做什么的房间?”
“打发时间的地方。”
又是打发时间。
制玉是打发时间,但她瞧了,那些雕刻过的玉都雕的很精致,分明是曾经下过功夫练的。
现在看着手里随意抽取的卷轴上铁画银钩的字,觉得沈寂爱好还不少。
沈寂从桌上拿了一根毛笔,写了笺子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江非白以为他在传递什么密信,便没有多问。
这个阁楼里好像真的没有来过别人,连着两个房间都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完全没有要招待客人准备的杯子椅子。
江非白站在桌前迟迟没有动作。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不想再坐桌沿,但又不想占沈寂的位置…
“怎么不坐?”
沈寂走过去自己坐在椅子上,拉了江非白坐在自己的腿上。
“………”
江非白有些无奈,挣扎道:“沈寂…不要离我这么近。”
“你不是问我第二批刺客吗?”
听他要说刺客的事情,江非白安静下来,侧首看着他。
沈寂手上把玩着江非白腰间的银香囊,缓缓开口:“刺杀宋砚的人是幽州那边派过来的。”
江非白暗自思索,脑子里却隐隐约约,想不起来幽州有什么人。
“前朝覆灭后大齐开国皇帝仁慈,留了前朝太子性命,流放到了幽州,赫连是前朝皇室的姓氏。”
江非白皱着眉头,前朝覆灭已有百年,现在想要复国,挑的第一个下手的人是宋砚?
怎么想都感觉说不通。
沈寂抬手抚平江非白紧皱的眉头,缓缓道:“前朝太子流落到幽州,这么多年下来保有前朝皇室血脉的仅剩一人。
但大齐边缘地区的百姓因为各种天灾人害受尽了苦楚,早就不满刘氏称帝,加上赫连氏有旧部扶持,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规模军队。”
沈寂边说着,边转手摸着江非白的耳垂,江非白一时瑟缩躲了躲,他便又回去把玩着她腰间的银香囊。
“还记得那批刺杀皇帝的刺客吗?”
江非白当然记得,那是她刚重生后还在刑部时要处理的,因为张同书贪墨一案而搁置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那批刺客也是赫连氏派过来的,他们发现皇帝身边不好接近,转而看向了企图重振科举选拔人才的右相。”
她边听边在脑子里思索,明白了原来是因为重振科举的事情引来的刺客。
但是……
“沈寂,里面就没有你的手笔吗?”
沈寂或许不知道春狩刺杀宋砚的事,但其它的事情难道他也不知情?
刺杀皇帝的刺客为什么不了了之?
因为沈寂揭发了张同书,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这桩贪墨案上。
幽州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威胁皇帝的势力,为什么朝中无一人知晓?
谁能阻止这种消息的传播,堵上朝中所有朝臣的耳朵?
只有沈寂能做到,只有他。
江非白站起来,转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寂。
之前关于沈寂的所有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纵容朝中卖官鬻爵,为什么他由着皇帝荒唐行事,为什么他之前拒绝行科举纳入人才……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但江非白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但,沈寂既然有这种能力,皇位对于他来说不过探囊取物,而他连皇位都不要,为什么要帮赫连氏复国?
他能与百年之前的前朝赫连氏有什么关系?
江非白觉得脑子很乱,上次左相沈崇山死的时候她就觉得疑惑,现在更加确定。
她似乎在慢慢忘记上辈子发生的事。
“你要帮前朝复国?”
沈寂沉默不语。
怀里刚刚还有坐着人,现在空荡荡的。
他抬手重新拉江非白,江非白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说清楚。”
沈寂又伸出了手,江非白还是躲开。
忽视了沈寂眼中受伤的神色,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寂不答话,只固执的伸着手,望着江非白。
江非白没有动,只冷淡的看着他。
他收回手,显得有些落寞。
良久,他抬头看着江非白的眼睛认真道:
“银蟾,我要天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