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朦朦胧胧。
昨夜两人各自睡在石洞的两边,野外可能会有动物猛兽,沈寂没有睡觉,只躺着假寐。
午夜时分,他突然听见江非白那边似乎有细小的声音,他正犹豫着要问,就看到江非白坐起来跑了出去。
他只一滞就立马跟了出去。
江非白蹲在洞外面的树下拼命呕吐,沈寂也蹲下来慢慢拍着江非白的背,脑子开始迅速回想。
在围场的时候江非白没有受伤,脸上应该是树枝的划伤,所以排除刺客刀上有毒的可能性,掉下悬崖之后点火堆的树枝是外面捡拾的,他大概都知道,不会有毒…
野鸡,是野鸡…
但他们吃了同样的东西,他没有感到不适。
江非白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都失了颜色,皱着眉头道:“我想漱口。”
断崖下面的小溪离他们不远,他抱着江非白去了溪边。
一路上江非白都恹恹的闭着眼,由着沈寂抱她过去,似乎没有力气。
到了溪边,刚把江非白放下来,她就又开始呕吐,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但她还在不停的的干呕,几乎要吐出胆汁。
沈寂心底生出慌乱,抬起颤抖的手轻抚着江非白的后背:“银蟾,慢慢呼吸…”
过了很久,江非白的呕吐才慢慢缓解,脸色仍是苍白。
沈寂扶着她简单漱口后,又抱着她回了山洞。
江非白一直都很安静,沈寂以为激烈的呕吐让她有些脱力,想要休息。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江非白似乎不是在休息,更像是陷入昏迷。
沈寂的嗓子有些干涩,试探的出声:“银蟾,银蟾…”
他把江非白扶起来靠着他,轻轻出声道:“银蟾,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昏睡的江非白似乎很难受,紧皱着眉头,上齿微微咬着下唇,却不吭一声。
外面是漆黑的夜,风吹过去带出心惊的呼啸,还有暗藏在树木灌草后面的野兽。
沈寂却只能看到江非白。
他怕背着会更颠簸,让她不适,所以就脱了上衣裹紧江非白,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确认江非白不会被风吹到,才毫不犹豫的出了山洞。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山谷里仍带着残冬的寒意,一阵风吹过似乎都要划破脸庞。
沈寂抱着江非白,在没有光亮的山谷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嘴唇紧抿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里的江非白,确认裹着她的衣服没有让她吹到风,继续往前走。
江非白脑子昏沉,意识模糊间发现自己在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紧紧抱着她的两条手臂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隐约间似乎闻到了属于沈寂的味道……
…………
苏步青和宋砚带着人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天边一抹焉红的日光慢慢照射过来,沈寂嘴唇干裂,上半身光裸着被树枝划出一道道血痕,自己的衣服却牢牢裹着怀里的人。
刀影上前请罪,阿雪拦下来要冲上去的玉。
苏步青有些震惊,但只问道:“江郎主受伤了吗?”
沈寂看了宋砚一眼,干哑着嗓子道:“回府。”
之后就径直抱着人上了马车。
…………
沈寂把人带去了大司马府,确认江非白只是陷入昏睡才离开去换衣服。但很快就又去了江非白躺着的房间。
里面站了不少人,连着宋砚都没走。
沈寂谁都没看,走到床边看江非白还没醒,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中毒。”
府医有些惶恐,立马答道:“江大人不是中毒。”
沈寂微松了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额…江大人是否饮食不规律,常有绝食或者暴食的情况?”
沈寂皱着眉,想起来阿雪之前的话,微微颔首。
“那就对了,江大人呕吐昏迷都是跟这些有关,下官建议江大人日后多喝些温水,少食多餐,细嚼慢咽,万万不可暴食断食。”
剩下的半只野鸡沈寂没有吃,江非白看他不吃也要了去,沈寂以为她耗费体力太多太饿,所以就给了她,没想到会让她遭这番罪。
等府医走了,沈寂还站在床边。
宋砚眼中复杂道:“非白是因为救我才掉下断崖的…”
还没说完就被阿玉打断:“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该掉下去的人是你。”
“我愿意照顾非白…”
阿玉又打断,戾气横生:“你认识她多久,我认识她多久,需要你照顾?”
沈寂看着床上的人还皱着眉头,对两个人都存在烦不胜烦,开口道:“都滚出去。”
“我滚出去?该是你把她交给我。”
沈寂这才转身正眼审视经常跟在江非白身后的少年,冷淡道:“她?仆从都是这么称呼主子的?”
还没等阿玉开口,刀影和阿雪就把他架了出去。
无视了阿玉逐渐远去的声音,他又看着宋砚,面无表情逐客道:“左相大人慢走。”
宋砚想等江非白醒来,思索再三后才说:“等非白醒了,我再过来。”
屋子里除了躺着的江非白,就剩下了沈寂和苏步青。
沈寂漠然的看过去,苏步青却装看不懂,纠结着不肯走。
“沈寂…你…唉…”
沈寂没理苏步青,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抚平江非白的眉心。
苏步青看着,痛心疾首道:“你…我知道江小郎君长的好看,但…你怎么就被她迷成断袖了…”
沈寂顿了顿,转头看着苏步青。
苏步青没看到沈寂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继续懊悔道:“可惜我已经心有所属,否则早在江小郎君在宴上出手救我那天,我就已经和她私定终身了……”
“……”
“剑影,把他丢出去。”
沉浸在幻想的苏步青看到剑影鬼魅似的冒出来,立马道:“等等等等等等,小爷我自己走…”
终于,沈寂耳边清净了。
江非白闭着眼,减少了周身的冷淡和他常在她眼底看到的疲倦,显得温和恬静。
沈寂抬手轻碰了一下江非白的手,顿了顿又碰了一下,慢慢开始不厌其烦的摩挲她的指尖。
“银蟾,好好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