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因为下了雪,院子里被阿雪装扮的红色被雪覆盖了一些,红白相衬倒比之前满院子的红好看多了。
江非白早就让阿雪把院子里那些扎眼的红色收了,但阿雪赖着不肯,让阿玉收了,她又会半夜偷偷出现布置好,闹得江非白心中看到红色就脑仁疼。
昨天让阿玉又把院子里那些红色收拾了,但推门肯定又能看到阿雪恢复原状,所以她一大早就在柜子里翻找其它颜色的衣服,但她柜子里除了红色外袍就是白色的里衣,和现在的院外没有区别。
直到看到柜子底部的墨绿色才松了口气……
带着给江非白刚制好的新衣走到院子里的阿雪就看到江非白穿着明显短了很多的墨绿色衣袍准备往外走,立马惊呼道:“主子!”
还没等阿雪继续说,江非白就觉得头大,想不通明明沈寂那里稳重少言的人到了她这里变得这么咋咋呼。
忽视了阿雪就准备往外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袖抓在另一个人手里:“主子,今天是除夕,过大年呐!这么能穿着这样的的衣服,这都短啦!而且外面都落了雪,平日里主子不披大麾也就算了,这件衣服都没夹棉,穿出去要冻死人的!”
硬拉着江非白坐下来,忙把自己带来的过年新衣掏出来。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艳红色衣服,再看看阿雪明显讨赏的眼神,江非白第一次哑口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江非白才开口商量道:“能换个其它颜色吗?”
…………
傍晚穿着艳红色的江非白走在街上,心中也觉得很匪夷所思,或许是她没管教过下人?还是别人家的仆从也这样?
明明口中叫着她“主子”,却俨然不像个仆人的样子。连之前买来的泥人娃娃之类的东西原本都是要摆在她房间里的,是她牺牲了阿玉的房间和外面的院子给她布置才换来的。
江非白摸着小臂上的匕首思索,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觉得应该找个时间把布置居所的权力从阿雪手里拿回来,没注意被阿玉带到了哪里,等到闻到熟悉的香,才反应过来眼前站了人。
沈寂看着眼前人,眼底微微浮现出赞叹。不同于平日里的红色,这种艳丽的红色仿佛更适合她,显露出她浓稠的美,却仍不会显得阴柔让人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女子。
“江郎主一起上去喝一杯暖酒吗?”
江非白这才发现她们站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前面。
下意识想要拒绝,却想起来前几日她对宋砚说过的话,略微思忖后便带着阿雪和阿玉跟着沈寂上去。有些话还是越早说就越好,但想到说完就欠沈寂更多,便有些烦躁。
沈寂似乎是常客,一进门便被小厮恭恭敬敬的领着往前走。
醉仙楼是京城最受欢迎的酒楼,连除夕都有很多客人,江非白都觉得不由得能有位置坐。
等站在醉仙楼最高一层的唯一一个房间里,江非白才反应过来沈寂或许是醉仙楼的主人。
阿雪跟进了房间,阿玉则守在门外,这段时间都是阿雪处理她近身的事情,似乎和阿玉达成了某种默契。
沈寂身后站着刀锋,江非白身后站着阿雪,愣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寂似乎也感觉到了,开口道:“刀锋的藏锋都出去吧。”
刀锋立马准备出去,却看另一个一动不动,就又站在原地,看看沈寂,又看看藏锋。
所以沈寂话音一落,却看见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江非白挑了挑眉:“阿雪,出去吧。”
阿雪转身就往外走,没理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如遭雷劈的刀锋。
沈寂默了一瞬,转头看向还站着的刀锋……
刀锋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直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阿雪?阿雪?阿雪?阿雪?……”
阿雪懒得理刀锋,站在阿玉旁边装听不到看不到。
………………
或许是因为沈寂是酒楼主人,所以即便下面客人很多,小厮上菜也很快,江非白看着大圆桌上各色的菜肴,罕见的生出些食欲,但看着沈寂却有些忧郁。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短,刚刚还是黄昏,现下外面已经天黑,街上早就有很多孩童等不及上元节灯昏,提前在除夕提着花灯,两边还有要和炮仗年糕的叫卖声。
江非白没有不识相的问沈寂为什么不回府过除夕,反而沈寂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在府里守岁……
她看着沈寂一脸认真的神色,也认真的疑惑道:“你怎么也不回府陪父母守岁?”
说罢,没理沈寂莫名其妙的愉悦,提起筷子就开始尝面前碧绿菜叶上热气腾腾的肉片。
沈寂动了几筷便停了,执着酒杯看江非白吃。
江非白似乎饿了,尝遍了自己面前的菜肴,就开始慢慢往左移,边移边尝能够到的新菜色。
原本沈寂慢条斯理的看着江非白吃,慢慢的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头思忖后,缓缓道:“江郎主尝杯我带过来的酒吧。”
江非白停下筷子,接过沈寂斟给她的酒,尝了一口赞叹道:“还是沈大人会享受。”
说罢便拿起手边的酒壶自己斟酒喝。
江非白看着对面的人停下了筷子,听着她口中的“沈大人”,想起来那日宋砚的“非白”……
沈寂边斟酒边开口试探道:“右相父母具亡,如今想来应该也是一个人,不若叫他也过来?”
江非白吃了不少东西,又喝了酒,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抬手调整松了一下领口道:“嗯…良弼啊…算了吧。”
她准备跟沈寂说明白,有些事,她不想宋砚知道。
沈寂听着江非白对宋砚的称呼,心道果然。
饮尽了杯中的酒液,沈寂低着头边继续斟酒,边半开玩笑道:“你不是没有表字吗?我给你起个表字吧。”
正在喝酒的江非白听到这句话,顿然奇怪的看着沈寂,又看了看手里的酒。
沈寂看着她,好笑道:“哪里有那么快喝醉。”
说罢,顿了顿又接着道:“作为交换,你也可以给我起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