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费,你几岁了。”
泡在瓦缸里的韩淑君突然问。
费大怔了怔,把岁数说了一下。
“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韩淑君干瘪的嘴唇扯了扯,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费大也是脸色大变,“大姐你……”
韩淑君微微点了点头,“我死之后,希望你帮我办一件事。”
“大姐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费大激动地道。
韩淑君的语气平静,“人都有一死,又何必大惊小怪,你帮不帮?”
费大沉默了好一会儿,颤声道,“大姐你说。”
韩淑君嗯了一声,说道,“等我死后,你帮我把眼睛挖下来。”
“大姐你说什么?”费大声音陡然提高。
我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淑君依旧继续说道,“挖下来后封存在一个盒子里,就藏在这个屋子里吧,我要看着薛怀仁受到报应!”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古井无波,但那种森冷的怨念和杀气,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好,我明白了!”费大闭了闭眼睛,大声回道。
韩淑君点了点头,又往我看了一眼,“小陈,就拜托你了。”
“大
姐放心。”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韩淑君缓缓闭上了眼睛。
屋内一片死寂。
费大颤抖地伸手过去摸她的鼻息。
就在这时,韩淑君双目陡然睁开。
“杀!杀!杀!”
凌厉的三声“杀”之后,韩淑君双目圆睁,再也没有了动静。
费大依旧伸手过去她鼻端探了探。
其实已我俩的水平,站在这样近的地方,就算不伸手去探,也知道韩淑君已经咽气。
费大这样做,其实只是心有不甘,不舍。
“大姐!”费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泪横流,我站在一旁,也觉得鼻子酸得厉害。
要说韩淑君这一生,只能用悲剧来概括。
“怎么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那几个姑娘疾冲而入。
看到死不瞑目的韩淑君,以及跪地大哭的费大,几个姑娘手中的家伙事当啷落地。
“大姐!”几人扑过来,跪地大哭。
我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出去透了一口气,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隐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声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一直到太阳升起的时
候,我才见到费大双目红肿地从里面出来。
在我的印象中,费大这人对于自己的形象还是颇为讲究的,收拾得整整齐齐,颇为潇洒。
然而这回,满脸泪痕,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都十分憔悴。
“我是大姐带着入行的,当年要不是大姐,我早就没命了。”费大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虽然没有细说,但从这句话也可以知道,韩淑君对于费大应该是有大恩,而起还是亦师亦友的角色。
两人之间的感情极深。
“大姐给你留的东西,我带你过去取。”费大冲我招了招手。
我跟着他来到另外一间屋子,进去之后,他又从一个隐秘的地方打开了一道暗门。
里面是一间密室,存放了许多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大姐留给你的,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拿。”费大道。
又来到其中一个架子旁,“里面都是关于薛怀仁的调查记录,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我看了一眼,这架子上堆放的文本资料多得惊人。
“这本是总纲,记录了一些最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先看看这个。”费大拿起一本厚厚的册子递了过来。
我到手中,翻开一页,只见里面都
是娟秀的蝇头小字写就。
“这些都是大姐亲手写的,不过后来大姐身体越来越差,最后那一部分都是那几个丫头代笔的。”费大解释道。
我将书册收好,准备先把这总纲看完,再做打算。
我俩从屋里退出来后,费大又道,“那五个丫头一直都是跟着大姐的,除了照顾她生活,也配合她展开行动,你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过来找她们。”
我说了声好。
“对了,那五个丫头都是孤儿,也不知道姓什么,就跟了大姐的姓。”
“之前给我们开门的叫韩大丫,依次排行,最小的叫韩小丫。”
“她们对大姐的感情,不比我来得浅,只要是关于追查薛怀仁的事,她们绝对会不余遗力协助你的。”
我一一记下了。
之后费大就把我送了出来。
因为他还要留下给韩淑君办后事,我就让他到这里止步,说了声“节哀”,然后跟他道别,一个人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公寓后,我坐到沙发上,还有些久久失神。
直到小白那货嗷呜了一声,才把我惊醒了过来。
我看了下时间,知道他八成是饿了,就把他踢了出去,让他去
楼上找文秀。
把这货赶出去后,我就一个人到了书房,把那本厚厚的册子翻开。
里面都是韩淑君记录的跟薛怀仁可能有关的事件。
桩桩件件,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
我看得投入。
当我翻到第十页的时候,突然一行字跃入眼帘,让我大吃了一惊。
“黄文萱,洞庭黄家之女,曾为神霄弟子,后被其师所害,埋于万蛊池,成就万虫真身,后杀上神霄,被神霄派高手联手镇压。”
“之后被封镇于棺中,命曰‘蛊妇’。”
在“蛊妇”两字上特意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做了一个标记。
我心里一个激灵。
这上面记载的事情,不就是蛊婆婆吗?
当年蛊婆婆被她师父凌霄子所害,命运凄惨无比,最后在杀上神霄派复仇的时候,被镇压封棺。
之后由于锁妖阵松动,蛊婆婆破阵而出,将神霄派杀尽。
不过我却不知道,原来蛊婆婆那口封棺上,还有“蛊妇”二字!
蛊妇?
冥妇?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又或者纯粹只是巧合?
韩淑君应该也是我这样的想法,她之所以把这件事记录在书册最前面的地方。
就是因为这“蛊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