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莲花开在云层里,望楼外炊烟飘几缕,你附在我耳边语,无忧也无虑】——题记/改编自陶九版《柳梢雨》
苏小慵的话刚落了地,狐狸精就突然很兴奋地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
小慵有点纳闷,狐狸精平时这么乖巧,怎么忽然这么躁动?
她摸摸狐狸精柔软的皮毛,“狐狸精,别闹,李大哥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说你不乖的哦。”
狐狸精却没有停止,反而叫的更加大声,“汪汪汪!”甚至坐直了身子,尾巴活跃地摇动了起来,趁苏小慵不注意,一窜就出了莲花楼。
她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狐狸精出来——
她看见楼外有几个人。
她喜欢的人。
一个死在她最爱他时候的不归人。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世界,原本灰色的世界。
她愣住了。
灰色的世界渐渐上了色彩,京都不愧是天下之中心,即便把莲花楼停在这般荒凉的地方,也出楼便可见碧水蓝天,青草池塘和鸟鸣林更幽。
可时间仿佛静止了,在她眼里,整个世界,美丽的世界都模糊了,正中央,只有那一抹青衣清晰可辨。
狐狸精摇着尾巴,干净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个轮转了无数圈的窈窕身姿,动人心弦。
它记得,它曾用这双眼睛见过这世间所有人心的黑暗,可当它奄奄一息,准备再睁眼最后一次,告别这黑暗人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缕清风,一束月光,透进窒息的死亡,照亮了它的世界。
从此它的眼里,只倒映得出那束光的背影。
它这双眼,见过那束光的陨落,还见过这束光的重燃,可又慢慢看见过这束光的熄灭……
它扑上去,凑在眼前之人的脚边不停地蹭来蹭去。
嗯,熟悉的清香,莲花一般的香味,狐狸精感到安心了。
它再也不要看见这束光的湮灭。
李莲花正和方多病吐槽莲花楼停的太偏远,一只狗突然从楼内跑出来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后面还跟着个姑娘,属实吓到了李莲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狐狸精的头?
李莲花本以为自己会一脚把这只狗踢走(高危动作请勿模仿),可是实际上,这只狗竟给他以莫大的亲切感,所以潜意识上根本没有吓到他,于是他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它的头。
幸好这只狗并没有咬他,李莲花松了一口气。
“李大哥,你回来了。”苏小慵嫣然一笑,高兴,但她不意外,“我一直在等你,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她也不能哭,因为李大哥说,她要学会自己坚强。
李莲花(不知道自己死没死版):???
“请问一下,你就是这座楼的楼主,苏小慵姑娘吗?”
苏小慵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表白”居然得到了这么已读乱回的答复,一脸懵逼,“啊?我,我不是啊?”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方多病只好又站了出来,“先别问这个,已经不早了,你们先进去坐坐吧。”
支走了其他人,方多病才将李莲花的情况告诉了苏小慵,不过省略了一点事,还顺便将傅诗淇这个可疑人员也描述了一下。
不料苏小慵却很开心,“那多好,李大哥再也不用去考虑那些让他伤心的事了,我也可以重新和李大哥开始认识一遍!”
“还有你说的傅诗淇,既然李大哥这么好的人接受他了,那我更是不会介意的。”苏小慵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我只希望他一直开开心心的!”
方多病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是啊,他一直想要李莲花恢复记忆,想要他记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可是那样,当真便更好吗?
为什么还要让那些不堪入目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闯入李莲花的梦魇,唤梦迷障,让李莲花一次又一次的逼着他自己告别呢?
是自己想错了。
他不该因为一己之私,去束缚那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光啊。
李莲花都不介意傅诗淇,自己又为何要介意?明明傅诗淇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他一直介意的,不过是觉得李莲花又有什么事瞒着他罢了。
可是……李莲花长命百岁,永远高高兴兴的,不会离去,他们也一直陪着他好好生活——这明明才是方多病真正想要的。
方多病低下头,笑意温柔在眼底,“你说的对。”
他们几个把日子过好,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苏小慵见好就收,转头就溜,“那我可是去找李大哥啦。”
“哎,你怎么丢下我一个啊!”
……
炊烟升起,狐狸精在吃饭的桌子下蹭来蹭去,莲花楼里热闹极了。
“李大哥,你尝尝这个,我新学的。”
“哦,好的,谢谢。”
“李莲花,尝尝本少爷的手艺,是不是很不错?”
“……哦,行吧。”
“鱼汤,凉了不好吃。”
“……在喝了在喝了,老笛,你再这样下去就要跟方多病一样啰嗦了。”
李莲花看着自己碗里成堆的菜,发呆了。
难不成他以前是个饭桶?!
【一刻钟后,饭毕。】
“哇塞,莲花,你居然真的能吃得下这么大一碗。”在一旁喝本人特制蔬菜营养汤的傅诗淇看着李莲花的碗已经空空如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
李莲花苦笑了一声,看向桌底已经被喂到胖成球的狐狸精。
狐狸精,我李莲花今天欠你一个人情,不对,狗情。
饭后,李莲花约着笛飞声出去散步,苏小慵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方多病跟着李莲花和笛飞声,想听听他们聊点啥。
只留了傅诗淇一个人在莲花楼里逗狗。
“狐狸精,过来过来。”傅诗淇满脸期待,手指勾了勾,眼睛里有亮光。
他想看看,狐狸精分不分得出李莲花和他。
许是因为长得太像,狐狸精真的乖乖地跑了过来,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哇哦,真的好乖好乖。”傅诗淇将狐狸精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小狗狗好可爱呀。”
(狐狸精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它已经成为千万人羡慕嫉妒恨,想要魂穿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狐狸精突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有点怀疑地盯着傅诗淇,摇着尾巴。
它的主人会卖萌吗?
气氛凝固下来,傅诗淇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看来还是演的不太像啊,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要接受一只狗来自灵魂的审判……
一人一狗对视了几秒,狐狸精又乖乖地趴了回去,并想要傅诗淇再抱抱它。
在它的想法里,其实主人卖卖萌它也能接受,毕竟它也只是一只禁不住撩的小狗。
它宁愿接受主人有两个人格的事实,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两个主人的。
傅诗淇(实际上并没有撩任何狗版):“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开心地把狐狸精搂在了怀里。
午后,安静,幸福,连阳光,只要触及傅诗淇之处,都是快乐的气息。
他就像本就会散发光芒的神明,浑然不觉地系于凡尘一叶舟,让人想要靠近,又担心一碰,不知会飘向何方,可当他微微一笑,具象化的是美好,众生也为他倾倒。
傅诗淇突然将狐狸精举了起来,很是认真地看着狐狸精。
狐狸精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无死角地,极近地,欣赏到了它主人的美貌。
“狐狸精,你怎么这么重呀。”傅诗淇又将它放下了,用头碰了一下狐狸精的脑袋,“是不是苏小慵老师把你喂胖啦。”
狐狸精:喵,冤枉的,此处应该怪主人。
“真的是很可爱的演员啊。”傅诗淇忍不住赞叹,“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狐狸精,从袖子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清点了一番。
完好无损的剧本,没有用的对讲机(手机),以及曾经掉在山洞里时捡回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蓝火石,还有一支圆珠笔。
咦,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傅诗淇揉揉眼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莲花楼外的某条小道】
“所以,我是因为那个碧茶之毒才失忆了?”
“不错,若你信得过我。”
“然后我的确是皇室后裔?”
“正是,若你信的过我。”
“并且如今的皇帝不是纯种血脉,一心要我死?”
“对的,若你信得过我。”
“嘶——我当然相信你,只是……那还真是难为我了,早知道我也不该问你这些。”青衣之人摩挲着手指,似在思索。
过了好些时候,青衣大概想到了什么,附在黑衣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黑衣感觉得到其轻喷出的气息在脖颈间缠绕绵延,但听到的内容,却让他一脸黑线。
“李相夷,你当真要如此?”
“你叫我什么?”
“李莲花。”
“不对,老笛,你对我的过往一定还有所保留,你到底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有些事不该知道,你就最好不要知道,我不希望你又落入自己把自己逼死的绝境中,我能告诉你的目前只有这些,但如果只有这一条生路,我会陪你走。”
“好吧,我答应你,我也信你,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出去的话,等恢复了记忆,我一定履行与你一战的诺言,但若我还是死了,你最好把我火葬在……”
“闭嘴。”
……
“李莲花,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如此?”
“那是自然。”
“你就那么信任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子?”
“不,老笛,我不仅一定要信你,还不得不信他。”
青衣交给黑衣一本书,“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菜谱,自己多琢磨琢磨,你技术既然不差,应该对你不太难。”
黑衣接过菜谱,随手翻了翻,“想不到这十年你还学会了这些,倒也不是完全活得像条狗。”
“你才是狗!”青衣毫不客气地回怼。
黑衣笑了笑,又语气笃定道,“什么不得不信他,李莲花,不管发生什么事,以自己的性命为重,顶多和朝廷抗争罢了,我向来对江湖朝廷和平共处没有什么意见,但绝不能以你的生命为代价。”
“放心,这个方法有三成的成功率,我死不了的。”李莲花微微一笑,“我会尽量配合恢复,早点想起来你说的那个什么东海之约的。”
“明明自己已经活得像条狗,还要去在乎那么多人的性命。”笛飞声不满道。
“可是,是你先告诉我方多病是天机山庄的少爷的。”李莲花刮了刮鼻翼,厚着脸皮道,“我也不知道查个案子,除了把我自己搭上之外,后果还这么严重啊。”
笛飞声不懂他为什么坚持这么做,但他敬他的坚持,所以他不能让他所做的功亏一篑。
“我答应你。”笛飞声紧盯着李莲花的眼睛,“你也答应我,不能失约。”
“你看我像是会撒谎的人吗?”李莲花信誓旦旦。
“像。”笛飞声深邃的眼眸又黯淡了一层,“这个忙我帮你,什么时候动身?”
“今晚,我去找他谈谈。”
“他会答应吗?”
“不知道。”
“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不知道。”
“他真的认识你吗?”
“不知道。”
“那你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到那个姓傅的手上了?”
“所以我说只有三成机会啊。”
三成,又是三成,三成的希望近乎于奇迹的发生,不到绝路的人,又怎么敢去尝试啊?
“老笛啊。”李莲花笑了起来,声音很轻,很柔,也飘缈不定,“如果我不信任他,那三成的可能性,可是一成都没有了呀。”
“你……”笛飞声坚毅的眸子柔和了些,掺杂着隐约的思量。
“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事,更不会连累到任何人。”李莲花接着道,“另外,你要求我做的事,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也相信我,那笛家堡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你向来都不必怀疑我对你的信任。”黑衣的话很坚定,在寂静的小路上反复回声,却显得温柔而宠溺,“但是你,非这么做不可吗?”
“我知道,就算以前的事情我多半不记得,但我有一点可以确定。”李莲花斩钉截铁,“那就是你们都希望我活下去,对不对。”
笛飞声没有回答,但李莲花已经从他的眼里得到了沉默已久的答案,会心一笑,
“所以我一定要试试,哪怕就为了那三成活下去的机会。”
……
两人正聊着,一身白衣贸然闯入,“你们瞒着本少爷在密谋什么呢?”
李莲花下意识躲了一下,看清来人是方多病,“哎呦,方多病,你干嘛总一惊一乍的啊。”
“还不是因为你们又瞒着我在一起聊天了。”方多病有点委屈,圆溜溜的大眼左右打量李莲花和笛飞声,“一看就没安好心。”
他一路跟踪偷听墙角,可居然啥都没听到。
“讨论晚上做顿饭毒死你呢。”李莲花信口胡诌,拍了拍方多病的肩就离开了,笛飞声也紧随其后。
方多病在后面不甘心地喊了一句,“李莲花,你不放毒就能毒死我信不信!”
【夜晚】
大家都睡熟了,很沉很沉的那种,桌上,香烟袅袅,月色朦胧了又清晰,晦暗了又明朗。
一个人起来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换了一袭蓝衣,另一个人换了一袭红衣,一蓝一红悄然上了两匹马,向远方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另外一个人也起来了,换上一袭青衣,也出了门,可走的却是刚才两个人的反方向,向着皇宫走去。
不管走的是哪个方向,甚至背道而驰,但他们背后都是相同的人,相同的事,为了保护身后的人和那座楼,明知前途未卜,他们依旧义无反顾。
……
青衣努了努嘴,调整了一下情绪。
很快,浓浓的夜色中,他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私人骑兵包围了。
包围他的首领看见身着青衣之人竟一脸平静,也是特别惊讶,因为面前之人好像知道自己会来抓他一般,没有反抗,没有逃跑,甚至云淡风轻地站在包围圈中。
“李神医,真巧啊,我辛辛苦苦找了你这么久,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呢。”
为首的翻身下马,“李神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子初,此次奉旨来捉拿李莲花。”
也不知奉的是谁的旨,那个被叫做李神医的人暗暗轻笑。
“你夜闯皇宫,是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前来自首,躬身入局啊。”李莲花语气温柔,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
“既如此,李莲花,既是奉旨前来,那便得罪了。”
“许大人,捉拿之事请便吧,但我自己会走。”来人语气冰冷,寒意十足,“你要捉拿的哪里是什么李莲花啊,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南胤后人,李相夷。”
自称李相夷的人眼神波澜不惊,许子初细看,发现面前之人眼中的悲悯早已褪下而消失殆尽,反而是嘴角勾出些许冷冷的嘲讽。
他便也不甘示弱,冷冷回道,“那还真是幸会啊,李相夷。”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