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因为自己的努力长出了翅膀,但又因为脚下挣不开的枷锁寸步难行。
我收敛了思绪,然后循着文件里的金晶音家庭地址找去,这个时间天色还早,但估计一会儿我们出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一边走一边在努力记住周边的房子建筑,比如刚刚路过的一户人家门口有棵柳树,之前那户门口用炉灰堆成了一个小土堆。
不多时,我和小泱就站在了金晶音家的大门口。
其实说这是大门,远不如说这就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的栅栏,然后在一边的门轴上缠上电话线充当折页,一扇单开的大门就算是做好了。
这门别说遮挡视线了,就连阿猫阿狗都挡不住。
但我俩出于礼貌仍是站在门外向院子里喊着:“你好?有人吗?”
院子里的房子正冒着炊烟,这说明是有人的,我俩只要等一会就好了。
不多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房子里出来,然后隔着木制大门对我俩说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我看着这男孩,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文件中的某些记载。
这是金晶音的弟弟,两者相差十岁还多,名字叫金焕,眉眼间和他姐姐有三
分相像,也是瘦瘦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而这时小泱在我身边说话了:“我和你姐姐是好朋友,今天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想着过来打声招呼。”
“你们不是想来蹭饭的吧?”金焕一直警惕的看着我俩,好像生怕我俩说出‘是的’这句话。
我没由来的想笑,但嘴角却没勾动起来。
最后我表情尽量温和,指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对金焕说道:“你看,我们和你姐姐是一个学校的,我们在学校里已经吃过了。”
小男孩仍在思索着要不要开门,倒是这时侯他爸爸从门外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正好撞见我们这一幕。
我看着他爸,这个看上去五十多岁,但是实际只是四十出头的男人有些出神,但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伯父您好!请问您是金晶音师姐的父亲金再严吗?”
金再严看着我和小泱的装束愣了一下,然后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停在原地,局促的擦了擦手上的煤渣灰后背在身后,然后说道:“我……我就是,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我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今天偶尔经过这里,想起以前师姐给我曾辅导过功课的
事了,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金再严一听这话,他的表情先是放松了一下,然后再落寞中又带着一点欢迎。
他把我们迎进了院子。
倒是金焕一直仍用着敌视的眼神看着我俩。
看我就算了,小泱这么好看一个小美女你还敌视,一看这孩子就还没开窍。
我们随着金再严一路寒暄着走进院子,而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房子里传出:“孩他爸,你这是领谁回来了?”
我估计是我和金再严在院子里的声音传到了屋子里。
而金再严这时大喊着回应:“没谁,晶晶的同学,路过咱家过来看看。”
房子里没有声音再传出。
我和小泱对视一眼,我俩都是不明所以。
但转瞬一想我就明白了,今天来的可能不太是时候,赶在了饭点上。
就像在门口时那个小男孩说的一样,我俩被当成蹭饭的了。
走进屋子,我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没作声,这屋子简直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倒是进门正对的那面墙上有许多方框型的落灰痕迹。
我在心里比量了一下大小。
发现正好是各种奖状的规格。
我看着那铺满了整面墙的方框痕迹有些感慨。
而这时金再严去洗漱了,他的工作是煤渣拆卸工,就是大卡车拉来烧尽的煤渣之后,他们负责从车上将这些煤渣铲干净。
至于手上那么脏的原因是这些煤渣里偶尔会有燃烧不充分的。
这时他们这些工人就会捡起来揣在兜里带回家。
一来二去,就算用不上手的工作也会造的很埋汰。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盆早就准备好的洗脸水由透明变成乌黑。
而洗干净之后的金再严起码年轻了五岁。
但容貌仍和他四十出头的年纪并不相仿。
“吃了没?没吃就正好赶上了,一起吃点。”金再严一边用毛巾擦着水珠一边向我俩客套,我俩连忙摆手,并再一次说了在学校食堂已经吃过的事。
而金再严听到之后哦了一声,他说道:“唉……当初我也想让大丫头在学校吃完再回来的,可是……唉……”
金再严的语气一再变得沉闷,我和小泱从没经历过这阵仗,我俩对视良久,最后只从嘴里憋出一句:节哀顺变。
这时金晶音的母亲刘桂花也从厨房出来了,她一手端着一蒸屉蒸土豆,一手端着一碗小咸菜。
看了我俩一眼,然后有些窘迫的放在屋里
桌上。
可能是她听到了我和小泱说已经吃过的事吧?所以她再次向我俩客套道:“要不就再吃点?”
我俩拒绝。
接着我立马切入正题。
“伯父……墙上那些空白的……曾经摆的都是师姐的奖状吧?”我找了个话题开口。
金再严劳累一天了,他上手抓了一颗土豆,也不顾热,就着咸菜一边吃一边含糊回答我:“是啊,是我这当爹的没本事,晶晶明明都要变凤凰了,却因为这个家被拉了下来……”
而这时金再严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但是被刘桂华不着痕迹的踢了一脚,金再严立马用土豆堵住了自己的口,不再说话。
这些当然被我看在眼中。
随后再寒暄两句,我和小泱就以晚自习马上开始的理由离开了,其实这个理由很蹩脚,因为晚自习已经开始好久,想来我和小泱的班主任正在满学校找我俩。
但很意外,金再严和刘桂花两人对我这个借口并无意外的神色,一丝都没有。
家里的大闺女高中三年始终走读,上课时间之类的他们都没摸清。
我和小泱离开,然后我临走前悄悄在他家的木制大门上,用手指写了一个“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