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王家。
见王家婶子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邻人们便陆续散去。
小簸箕他们也打算告辞,继续赶路去了。
“那小乞……不是,小兄弟,你们等等。”
包子铺老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只见他大步从屋子里走出,脸上有些不自在。
小簸箕转过身,挑了挑眉头,斜眼看向他,虽然没开口说话,但眼神已告诉包子铺老板你有啥事就快点说。
包子铺老板挤出笑脸,道:“我已经听我家大丫说了,是你们最先发现我家婆娘出事,让她去通知邻居,哎呀,反正不管怎么样,要多谢你们了。”
小簸箕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你不用谢我,要是真心感谢,以后对嫂子好点就行了。”
包子铺老板挠了捞挠后脑勺,奇怪道:“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过吗?”
小簸箕听了他这话,立刻瞪着他,一脸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的表情。
赵九斤抬手拍了拍包子铺老板的肩头,道:“大哥,这再怎么样,动手打女人可不行啊,这毛病你一定得改!”
包子铺老板听了,一脸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们这、这是在说什么啊?”
小簸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装,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吗?”
“我都听那些街坊邻居说了,你要是喝了酒,就会动手打嫂子!”
包子铺老板瞪大了眼,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动过手!”
此时大丫在旁边忽然插嘴道:“对呀,我爹怎么会打我娘呢,他根本打不过你呀!”
包子铺老板听到前半句还好,后半句简直脸都黑了,觉得自家小棉袄漏风了。
“去去去,大
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赵九斤和吴半仙则一齐看向小簸箕,大丫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撒谎的孩子,而且包子铺老板的反应也似乎能说明她说的是实话。
小簸箕这打探来的消息,不准啊!
小簸箕立刻看向大丫,“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你娘都被打哭了吗!”
经小簸箕的提醒,大丫这才像想到什么一样,道:“对喔,那次娘确实哭了。”
包子铺老板黑着脸吼道:“你这死丫头,我什么时候打哭过你娘?”
大丫也不怕他吼,梗着脖子嚷嚷道:“就是那回半夜啊,你和娘在被窝里打架,我都听到娘在压低着嗓子哭!”
包子铺老板的一张脸顿时绿了。
小簸箕则一脸呆滞,上回他听到大丫说王家嫂子被打哭了,光顾着生气,根本没细听大丫后面说的话。
赵九斤和吴半仙对视一眼,纷纷都是想笑又不敢笑,拖起小簸箕就朝包子铺老板喊了一声告辞。
而大雁还来不及跟小簸箕道别,就被他爹拖回屋里去了。
屋门重重关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大丫的哭声。
……
离开城东,穿过三道巷子,过了二道桥,便来到城北。
一路上,吴半仙每一次看着小簸箕,就会忍不住噗嗤一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小簸箕全程黑着脸不说话。
赵九斤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吴老,不要再笑话他了。”
但吴半仙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赵老弟,不是,我也不想笑,但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
这让赵九斤很无奈。
听着吴半仙的笑声,小簸箕攥紧了拳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狠狠瞪了吴半仙一眼,嘴里快速默念了一句咒语,同时单手掐了一个
指诀。
“哈哈哈——唔唔唔唔!”
吴半仙笑到一半,嘴巴忽然上下一闭,像是被人强行封住了一般,怎么张也张不开了。
这下,吴半仙不仅没法再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吴老,你这是怎么了!”
赵九斤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唔唔唔!”
吴半仙自然是无法回答赵九斤,他暗暗使劲,脸都涨得通红,但是嘴巴就跟灌了强力胶一样,粘得牢牢的,即使是抬手去掰扯,也无法分开,一张脸都扭曲了,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
“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小簸箕放声大笑了。
赵九斤立刻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问道:“小簸箕,吴老成这个样子,是你干的吗?”
“没错,就是我干的。”
小簸箕高傲的抬起下巴,双手撑腰,一副就是我干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唔唔唔!”
吴半仙嘴里唔唔唔的瞪向小簸箕,目光要是能杀死人,小簸箕怕是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小簸箕毫不在意吴半仙可以杀死人的目光,只哼哼几声道:“哼哼,你这老头,我让你笑,现在笑不了了吧?”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吴半仙听完再也忍不住,朝着小簸箕就扑了过去。
小簸箕一个闪身避开,撒腿就大步往前逃跑。
吴半仙紧紧追上。
“诶诶诶,你们等等我!”
赵九斤看着两人你追我赶,只觉得头都大了,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小簸箕所用的是师门秘传的禁言咒。
就如同咒语的字面意思,吴半仙中咒之后,便被禁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也仅仅是说不了话,其他的一切还是照常。
但也不要小瞧这禁言,若是与人斗法
,直接给对手来个禁言,让对方无法念咒,那再厉害的法师,一身手段也会被限制个七八。
当然,这咒语也有限制,只能对修为比自己弱或是不相上下的人使用,若是对方修为远超自己,不仅无法生效,可能还会反弹。
就像那晚小簸箕和温玉君斗法,就是被这咒语反噬,导致很多手段无法使出,最后被制服。
小簸箕如今的修为,是斗不过温玉君,但收拾个吴半仙,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小簸箕也是给了他机会,一直到城北才发作。
正所谓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
城北,昨晚赵九斤和吴半仙投宿的鸡毛店。
天还没亮,那些昨晚投宿的人就纷纷离店,毕竟后半夜都没怎么敢合眼。
天知道那会说人话的黄皮子,会不会再来个偷袭。
如果不是深更半夜没地方去,他们当时就想逃跑了。
不过他们还能走,鸡毛店主人家是想走都走不了。
他们家就在这,离开柳城还能去哪里呢?难道成为流民吗?
那还不如就直接给黄皮子吃了呢,还能得个痛快。
但最让鸡毛店主人心疼的,还是他家里那些鸡。
这十几只鸡,一大半都是老母鸡,每天能下一篮子鸡蛋,吃不完的鸡蛋攒着还能去街上卖。
再加上平日里掉落的羽毛,还可以用来开鸡毛店。
可是现在只一晚的时间,所有的鸡就都死光了,简直是让他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鸡毛店主人想着想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爹,这是一个叔叔,让我拿给你的。”
鸡毛店主人是要抹泪,本来在屋外面玩耍的儿子忽然从跑了进来。
这男孩只有四五岁,光着脚丫,穿着个开裆裤,手里捧着一个布袋
,递到自家老爹面前。
鸡毛店主人一愣,随后问道:“这是什么?”
男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那位叔叔说,这个拿给你,你就会给我买糖吃。”
鸡毛店主人接过布袋,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几串铜钱。
鸡毛店主人瞪大眼,问着儿子:“这、这是谁给你的?”
男孩歪着大脑袋:“一个叔叔,他旁边还有一个爷爷,对了,还跟着一个小哥哥。”
鸡毛店主人连忙起身跑到门外,但大门前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难道是他们?”
鸡毛店主人嘴里喃喃说着:“不过昨晚他们是两个人啊……”
……
隔着鸡毛店几条街,吴半仙边走边朝赵九斤念叨:“这好端端的,给他们钱作什么?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经历一翻折腾之后,小簸箕解开了给吴半仙下的禁言咒,所以他又能说话了。
吴半仙知道自己现在斗不过小簸箕,只能把这仇先记在心里,想着等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赵九斤看了吴半仙一眼,“吴老,不管怎么说,那鸡毛店主人家也是被我们连累的,如果不是我们在那里投宿,黄四也就不会杀掉那些鸡了。”
这年头,寻常百姓家的日子都不算好过。赵九斤知道那些鸡,对于鸡毛店主人家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
正巧他们现在去的车行,路过那家鸡毛店,赵九斤就掏出一袋钱给了鸡毛店家的儿子。
为什么不进屋去给鸡毛店主人呢?
一是怕对方揪着昨晚的事询问,二是心里有愧不敢直接面对,三则是怕被打……
毕竟他们可是害死了人家一窝鸡呢。
想来想去,把钱给鸡毛店家的儿子,再让他转交给自己的爹,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