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水一把托住周铁堂的肩膀,防止他摔倒地上,似笑非笑说道:
“周师傅,你没事吧?”
周铁堂吓得两腿跟面条一样软,浑身抖个不停。
他虽说凶恶暴戾,欺凌起弱小的赌徒手段残忍,胆气也颇为雄壮,半夜拖着尸体去乱葬岗埋葬也不少次,可从没见过神神鬼鬼的玩意。
如今阴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一个镶着黑白照片的相框,竟然有女鬼在其中哭泣,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周铁堂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想想还要陪着女鬼去乱葬岗,顿时更加恐惧。
哭丧地脸就要离开:
“李先生,这个钱我不赚了,有命挣没命花,大不了我说下葬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找。”
李金水笑呵呵说道:
“你确定吗?白姑娘因为不知柳昕的下落,心有执念,留恋人间不肯离去,若是找不到柳昕,只怕从此以后,夜夜纠缠于你”
周铁堂顿时整张脸都白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迈步向前带路,双腿战战,走路都带上罗圈腿了。
李金水和常凯连忙带了一应工具跟上。
三人沿着苏州河默不作声走了一段,渐渐离了繁华的上海滩市区,进入荒郊之中。
沿岸灯光越来越
少,几无行人,到后面更是陷入一片黑暗。
沙沙的脚步声在冬夜河畔,尤为刺耳。
周铁堂战战兢兢,总算恢复了一丁点胆气,嗫嚅说道:
“白白姑娘,柳昕在赌场出老千,是按赌场规矩被剁手,况且也不是我动的手,我还帮他拉去安葬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你要找人索命,千万别找我”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低得跟蚊子叫也差不多,更是埋头在前头走,一丁点都不敢回头。
与其说是在求白芝儿,还不如说自我安慰。
说的什么连紧跟在身后的李金水常凯都听不清。
相框中却是突然传出白芝儿幽怨悲切的哭泣声:
“我不怪周师傅呜呜呜柳郎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只愿能见到他的尸骨呜呜呜”
哭声似乎激起无数阴物,旁边的苏州河中,远远近近不断有凄凄切切的低哭声响起应和,声音有男有女,仿佛都遭遇了无尽悲痛,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
河畔突闻群鬼夜哭,极为惊悚骇人,周铁堂吓得几乎要尿裤裆,却又不敢停下,一路踉跄向前快步走
去。
就是见惯阴物的李金水和常凯,也有些胆战心惊。
李金水四处张望了下,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人影从河道中爬上岸来,向三人汇聚而来。
李金水脸色大变,低喝了声:
“白姑娘,快止住哭声,似乎引来了不少阴物。”
常凯和周铁堂闻言跟着张望,黑暗之中,也发现不少身影,顿时吓得胆都颤了。
周铁堂惨叫了一声,起步奔跑起来,常凯则是掏出手电筒打开,在后头快步跟上。
李金水摇了摇头,将紧张惊吓排出脑海,空闲的右手抓住背上的胜邪剑柄。
若是这些阴物真敢围上来,只能抽出胜邪剑震慑它们了。
好在四周的阴物们行动迟缓,有了常凯手电筒照明,三人脚步快了很多,走了个把时辰,约莫十来里路程,周铁堂停下脚步双手扶膝,喘息了好一阵,擦了擦满脸冷汗,声音发颤说道:
“到了,就是这里。”
常凯手电筒照了照前方,只见一座小土丘,上面荒草丛生,芦苇遍地,差不多有一人高,间或一两株松柏槐树,杂乱无章,枝干之间,扭曲突兀,在黑夜中如鬼怪张牙舞爪。
冬夜北风吹过,土丘上呜呜咽咽,仿佛有一大群鬼物,躲在杂草中
哭泣低语。
李金水也没想到这处乱葬岗如此险恶,不由紧皱眉头,警惕地四下看了看问道:
“周师傅,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名堂?”
周铁堂挤出一丝难看笑容:
“这里叫做阴阳界,附近有条路唤作普陀路,上海滩年年一大堆人横死,没有家人收尸,大都拉来这里,随便挖了个土坑埋了,墓碑坟堆都没有。”
“这里层层叠叠,不知道埋过多少人,有时挖土坑埋人,一锄头下去,都能挖到人骨。”
周铁堂看了看黑暗中随风摇摆的芦苇丛,咽了咽口水,有些打退堂鼓:
“李先生,您看大晚上的,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柳昕的尸骨,要不咱们先回去,等明天白天,我再带你们来?”
李金水闻言还未说话,相框中又响起白芝儿的哭泣声:
“呜呜呜我等了这么久,只想早点看到柳郎的尸骨呜呜呜他双手都没了,和别的孤魂野鬼抢供品都抢不到呜呜呜”
周铁堂大惊,惊惶地瞥了眼土丘,连忙低声求道:
“白白姑娘,求您别哭了一会又把其他鬼魂招来咱现在就找,马
上找成不?”
浑身抖个不停,鼓起勇气向土丘走去,刚走了两步,连忙转过身子,舔着脸看向常凯:
“兄弟,你能把手电筒给我吗,我好找当时埋柳昕的地方。”
找地方是次因,主要还是心里瘆得慌,手里抓个手电筒照明,心里能安稳些。
常凯没好气地将手电筒扔给周铁堂,自己从包里又掏出一支,啪地打开,自顾自四下乱照。
周铁堂顿时幽怨无比,有多带手电筒,也不早给自己,亏自己一路吓得肝疼。
李金水想了下,伸手把扛在肩上的锄头递过去:
“周师傅,锄头你拿着。”
自己也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右手抽出胜邪剑提在手上。
这里颇为凶险,有备无患,终归是好的。
周铁堂接过锄头,感激地看了眼李金水。
手上有家伙,胆气也大了少许,一手抓着锄头,一手手电筒照路,当先向小土丘走去。
锄头不断分开草丛芦苇,眼睛紧张兮兮地四处逡睃,打定主意,一发现鬼怪,先一锄头招呼上去。
走了一会,拨开草丛,前方露出一株柏树,树下一个人影,背对而坐。
“年轻人,你们在找谁啊。”
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老人缓缓转过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