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到了此处,血迹和气味断绝,老狐狸已失去踪迹。
胡长卿鼻子一阵耸动,笑道:
“这附近应该有他的另一处巢穴,我们仔细找找。”
两人一妖分头四处搜查,不多时,费玉机叫道:
“过来看看,这棵老槐树下有个树洞。”
李金水和胡长卿凑上前来,只见是一棵比两人合抱还要粗大的老树,树荫宽广浓密,树根虬结,看样子树龄怕不是有数百年。
树根下有一处洞口,斜斜向下,直指老槐树正下方。
胡长卿凑到洞口仔细嗅探一番,正色说道:
“应该就是此处了,他身上的气味我熟悉得很,肯定躲在里面。”
李金水和费玉机面面相觑,有些为难起来。
这处洞窟周围盘绕树根,不像学校后山上的那个土洞,用树枝就能挖掘开来,老槐树如此粗大,伐树也是一项巨大工程,手边又没有趁手斧锯,难道回去报告学校保卫处?
就怕离开后又被老狐狸逃了。
“往洞里灌水吧,我们虽然会游泳,却是天生怕水。”
为了能抓到老狐狸,胡长卿也算是殚精竭虑,就连自身种族禁忌,都肯说予两人知晓。
“山上哪来的水,就算找到泉眼,一时也没有盛水的器具。”
费玉机反驳道。
李金水
心中一动,笑道:
“不能用水攻,那就火攻。”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
胡长卿大惊:
“李先生不可,山林中点火太过危险,要是引起山林火灾,必将生灵涂炭,这就造孽了。”
李金水胜券在握解释道:
“不是直接把老槐树点火烧了,弄一些杂草点燃,塞进洞里,把老狐狸熏出来。不过为了防止火灾,你们先找点水,老狐狸出来后,咱们就把火灭了,免得出事。”
费玉机一脸纠结:
“二师兄,不都说了,山上哪来的盛水器具呀,难道让我用手捧着?一路走过来,漏也漏光了。”
李金水不怀好意地瞄了眼费玉机身上:
“把衣服脱了,用衣服沾满水,挤一挤,足够灭火了。”
费玉机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
动物寻找水源是本能天赋,有胡长卿带路,费玉机很快就光着上身,颤抖着满身肥膘,捧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回来。
李金水也已准备好杂草,划动火柴,正要点燃,林中一阵阴风吹过,火焰晃了晃,居然熄灭了。
不信邪地又划动一根火柴,阴风再次袭来,依然没点着。
李金水怒了:
“你们过来帮我挡风,我就不信点不着。”
胡长卿叹了一声:
“李先生,应该是有
阴物在作祟阻止你。”
李金水冷笑道:
“我知道,鬼鬼祟祟地,一会抓出来,和老狐狸一起烧了。”
李金水话音刚落,凭空传出一声苍老叹息,老槐树一阵抖动,树干后走出一个身穿褐袍、满脸皱纹的老人:
“这位小先生,何必如此,老朽出来就是了。先生明知我们草木之灵,最怕火焰,这样做不怕有损阴德吗?”
凭空冒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费玉机吓了一大跳,赶紧抽出桃木短剑对着老人,严阵以待。
李金水似乎早有猜测,冷笑看着老人问道:
“老人家怎么称呼?除妖,怎么就有损阴德了?”
老人神色虽稍有惊惧,却是目光平正,侃侃而谈:
“老朽淮山,譬如人有好坏之分,妖自然也分善恶,老朽开灵智以来,数百年间日日巩固水土,为上山的人挡风遮雨,救护庇佑生灵,虽没有大善,却也从未做过恶事。莫非只因为是妖,就要被小先生除掉?”
李金水张嘴正欲反驳,却不由语塞。
天地之间既然能存在妖类,自然受天地允许,岂能只因为是妖,就可杀害。
推而广之,世上这么多人,有人种国别区分,岂能因为是某一种肤色,或是某一国人,就定这人有罪。
法律也
只惩罚犯罪之人。
这老槐树精讲起道理来条条是道,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精怪。
猛然想到一节,大笑说道:
“老人家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却忽略了一件事,老人家虽然自己从未做过恶事,但包庇害人的妖物,却也是为恶。”
老人淮山脸色大变,皱眉苦苦思索良久,突然指着胡长卿笑道:
“这位也是狐妖,应该曾害过人,小先生既然能放过他,为何不能放过老狐,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赶尽杀绝。”
胡长卿赶紧躬身答道:
“长卿有幸得李先生指点,痛改前非,发誓从此不再为恶,得到天地感应,先生才因此放过我。”
老人淮山呵呵笑道:
“若是那老狐也立誓不再作恶,小先生能否放过他呢?”
想到老狐狸临走前的眼神,李金水心里就不太舒服,然而被老槐树精套住话头,拒绝实在说出不来。
“行吧,你让他出来,只要他和胡长卿一样发誓,也可以既往不咎。”
老人淮山抚须微笑,槐树树根翻动,不多时就把一只白色狐狸托到地面上。
狐狸臀部血迹斑斑,鲜血不断渗出,正蜷首趴伏地上,突然被送出来,惊讶抬头四处张望,见到李金水猛然凶性大发,呲牙裂嘴。
再看
到胡长卿也在边上,狐狸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愤怒表情,吱吱乱叫。
胡长卿回以兽语,交谈一阵后,老狐狸猛然颤巍巍地挣扎站起,两眼通红瞪视李金水,满嘴利齿都露了出来,口涎滴落,喉咙发出低低吼叫,竟似跟狼一般凶恶。
胡长卿叹了口气说道:
“李先生,他知道媚儿死了后就这样,恐怕难以让他发誓。”
李金水和费玉机顿时都紧张起来,握住武器,虎视眈眈看着老狐狸,随时准备了结它的性命。
老人淮山大急,转头和老狐狸急促交谈,争辩良久,老人淮山黯然叹了口气:
“小先生,老狐如此怙恶不悛,老朽也无能为力,该怎样处理怎样处理吧,倒是叨扰小先生了。”
李金水和费玉机闻言,紧紧逼向老狐,却见老狐浑身一阵颤动,身上冒出一团亮光,大白天肉眼可见地迅速飞出树林,落进山下的镇水塔中。
老狐则委顿地上,没了声息。
两人正欲追赶,老人淮山叹道:
“两位小先生不用辛苦了,老狐已经身殒,宁愿妖魂献祭予塔中灵物,也不愿死于小先生之手。”
李金水一惊:
“塔中灵物?又是什么东西?”
老人淮山脸色大变:
“不可说。”
急急转身走回树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