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巨大的落地窗边,苏唯一人安静地坐着,窗外是红紫色的晚霞和起伏的山丘及海浪,光影染得她的白色衬衫如同绚烂的花瓣,拢着她,似拢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肖朗端着餐食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令人心动的画面。
“公主请用餐。”
苏唯扭身,见肖朗站得笔直,将托盘高高举过肩膀,又深深弯下腰来,在她面前放下一道菜:“这是您的油浸番茄红烩母鸡蛋佐加碘盐颗粒。”
苏唯两个眼睛瞪得也似圆溜溜的鸡蛋。
肖朗:“这是您点的第二道菜,腌渍谷饲本地牛切片配半生瓜快炒,点缀三日发酵有机黄豆。”
苏唯“噗”一声笑出声。
肖朗像模像样地取过桌上纸巾,将盘子边上些微溢出的油渍擦干净,又放下第三道菜:“这是白灼后院鲜蔬,滴上产自揭阳的手工酿造酱油,66年典藏版。”
苏唯:“这酱油比我爸爸年纪还大,能吃吗?”
肖朗:“那不然改成16年的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份好不好,醇正与否,能不能直达上颚,充满整个口腔、鼻腔和头腔。”
苏唯笑惨了,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坐下来。
研发院员工食堂的西红柿炒蛋、凉瓜牛肉和烫青菜,在他的世界里有了高档西餐厅的新身份。
不过,这浮夸的演技也惹得餐厅里许多人侧目,人们纷纷停下来欣赏夕阳下的俊男美女,弄得她有点介意,赶紧让肖朗低调。
本来,她是不太想让肖朗“补”给她一顿晚餐的,毕竟他又不欠她什么。但肖朗说整个合作区最好的夕阳在研发院食堂,又说今天是什么“世纪晚霞”,如果坐车回湾城就会错过,她就心动了。
晚霞很美,山海之间层层叠叠的红金色变换着,直到金色褪去、紫色升起,日与夜的纠缠变得别样暧昧。
她将拍好的照片发给了唐岑,人生中这些美丽的瞬间,她很有分享欲,想让他也看到。
两人吃饭,吃着吃着,“咔嚓”,是相机的拍摄声。
苏唯停下筷子,看肖朗正好放下手机。
她说:“我在吃饭呐!”
他说:“太漂亮了,忍不住。”
她睨着他,他又道:“我说的是世纪晚霞。”
她说:“晚霞的方向在我前面。”
他说:“也在你的眼睛里。”
听了肖朗的话,苏唯有些不知所措。
“发给你,”肖朗没有继续就此做文章,仿佛只是真的随手一拍,“照片模特和摄影师共享所有权。”
他果然很快发过来,苏唯看了看,确实很美,不管主角是不是她,都很值得按下快门。
她刚放心,肖朗又道:“这是我们共有的东西了。”
苏唯放下筷子,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她认真地看着他:“肖朗,我和唐岑不是地下情。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是我觉得不合适公开,所以没让大家知道。”
肖朗有一瞬间的失神。
苏唯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是需要拯救的公主,而你想扮演舍身取义的骑士,我只能很抱歉地告诉你,我们不是这个剧本。”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剧本?”他问。
苏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狠心道:“我们之间没有剧本。肖朗,我生活在三次元,在真实的世界,你总这样我会觉得尴尬,我会我会希望没有认识你。”
肖朗果然受伤:“我怎样你了?”
苏唯还没说话,第三人说话了。
“哟,熟人呐。”
苏唯闻声看过去,见到抱臂站立的白澜蓝。
“你怎么来研发院了?”白澜蓝边说边走过来,自顾自在苏唯身边坐下。
苏唯立即站起身。
她看白澜蓝如毒物,最好有多远离多远。上次就是这个女人睁眼说瞎话,私自瞒下了梁工的信件,导致一组失去了组长,梁工失去了工作。
白澜蓝:“这么怕我?我又不是傅志良,没有掐人脖子的爱好。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脖子,被他搞成这样。”
苏唯下意识摸了摸领口。
她今天特意穿了全扣的衬衫,还特意在伤痕上打了粉。可她刚才在肖朗拍的照片上隐约看到一点痕迹,想来白澜蓝也看到了,才故意出言讥讽。
白澜蓝又道:“受伤了就呆在家里呗,出来招摇也没有用,你又不能拿傅志良如何。”
苏唯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澜蓝:“没什么,单纯想笑你两句。”
“如果白助闲得没事做,完全可以去楼下海滩游个泳、洗洗牙,不要在这里散发嘴臭。”
肖朗不知何时绕过了桌子,一把拽起惊怒的白澜蓝:“如果嫌下楼太慢,我也可以帮你一把,助你从这里飞下去。”
说着,真把白澜蓝往阳台带。
“你干什么?放手!”
白澜蓝在女生中算是大骨架高个子,但在肖朗面前,什么也不是,被肖朗带得一路疾步,高跟鞋忙不迭地敲过地板,发出急促的声响。眼看他拉开阳台门,白澜蓝终于急了:“野蛮人,你快放手!喂、喂!救命啊!”
见肖朗真动了手,围观的人纷纷上来劝阻,苏唯也去拉他:“肖朗!”
“别碰我!”肖朗甩开她。
他生气了。
好凶。
苏唯被他吓了一跳,顿在原地,肖朗也意识到自己吼了她,愣住了。
“抱歉,”肖朗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拐弯,“是我会错意了。白助今天不想游泳。”
他对围观的人举了个九十的躬,冲进人群消失了。
“神经病!”白澜蓝站直了,气愤道,“看我不告你一状!”
苏唯握了握拳头。
她猛然靠近白澜蓝这只毒物,似捋了捋那女人的衣领,实则压低声音道:“白助怎么知道我身上的伤和傅志良有关系?不可能是岑总亲口告诉你的吧?”
白澜蓝看着她,闭紧了嘴巴。
苏唯:“没必要的话,我也就不找岑总核实了。”
警告过白澜蓝,苏唯迅速追着肖朗下了楼。他这么冲动地奔出去,她很担心。
户外停车场,肖朗大步走在前面,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
苏唯一溜小跑追上,抢先合上车门:“生气的时候别开车。”
“关你什么事?”他又去拉。
苏唯不让。
“走开。”
“肖朗!”她干脆用身体挡住了车门。
“喊谁呢?不是不认识我么?”
他情绪激动地将她按在车门上,眼里也装满了晚霞,是忧郁的紫蓝色,包围住满脸关切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