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差一点点笑出来。
果然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她也不例外。方才的烦闷困顿,竟因他一句夸赞减弱不少。
若不是现在这种情景,她还挺愿意听的。
“我没在这里,我什么也没听见,”她绷着脸说话,企图挣脱他的手,“我要起来,你放手。”
唐岑知她害羞了。她的脸皮那么薄,刚才却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真是令人惊喜。看着她微红的晶莹的脸庞,他莫名生出想咬一口的冲动,好在理性的部分及时敲起警钟,回过神来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唐岑连忙将视线放到别处,闷声说:“我扶你。”
但放手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苏唯穿着高跟鞋的腿早就蹲得酸痛,他不松手,她也罢了,正好借力起身。唐岑感知到她的动作,连忙伏低身子递出另一只结实的手臂,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摊开了手掌。
他的手掌很宽,手指修长有力,看上去极可靠,能挡风雨。
苏唯反而犹豫。她抬头看他,似迷惑,似看不清。
只几秒,机会过去了。
“别起来。”唐岑手臂一翻,又把刚冒头的她按回桌子底下。
“岑总!”
来人火急火燎,几乎是闯进来的。
唐岑迅速坐直,抹去眼中旖旎,回到冷面领导的状态:“怎么了?”
三组长吴越山喘着粗气,进来的样子着实狼狈,但大事当前,他顾不得形象,张口就道:“李双航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说的话做不得数,您不要被他蒙骗了!”
李双航正是二组组长的大名,三组长直呼其名,并大声列举了二组长的七宗罪,直听得桌下的苏唯一愣一愣的。在三组长的口中,最近工程部这些幺蛾子全部拜二组长一人所赐,连同梁工那的停职都跟他脱不开关系。一番话说得十分利落、配以实例,要不是苏唯先听过本人陈述,她绝对会以为三组长口里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三组长并没有提到傅志良。世间之事远超过她想象的复杂,苏唯不禁抓紧了他的手。
唐岑轻抚她的手背回应,像安慰。
很快三组长做完汇报,看着唐岑的脸色进入主题:“岑总,李双航不堪用。您需要更可靠的人。”
唐岑不冷不淡地睨着他:“比如说?”
三组长压着忐忑,定神道:“比如,我,可以帮忙承担。”
“承担?”
“梁正浩走后留下的烂摊子。人走项目留,项目和组员一日不可无人管理,请岑总考虑我。”
这话如同一击闷锤,恶狠狠地敲在苏唯后背。
梁工要走?
不是还在停职调查吗?
唐岑的话很快击碎了她的幻想:“行,我考虑。”
苏唯脚一软,摔在了唐岑的鞋上。
“出去吧,”唐岑俯身拉了她一把,手臂明显伸直,但脸上不动声色,“具体安排,我会找你。”
这便是同意了。三组长欣喜道:“谢岑总!”
刚才桌底的动静不小,三组长临走前瞟了一眼,知趣地没有多问,快步离开。
门开门关,苏唯揉着腿支撑起身子。
她心中不平:“梁工的事还未定论,怎么就开始瓜分他了?”
唐岑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梁正浩,心里受了打击,眼神冷了一度:“你怎么知道他的事还没定论?”
有无定论,她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苏唯道:“请问,梁工他怎么样了?”
“我不想说。”
想要从他口里得知别的男人的情况,他还没那么好说话。
苏唯得不到答案,一腔期待化为泡影。她本就是来打听情况的,既然他直接拒绝了她,留在这里作甚?
“抱歉,打扰了。我回去了。”苏唯扶着桌沿起身。
他要扶她,她推开,但蹲的太久,起身时两眼一黑,双腿一麻——
意外就在一瞬间。
她栽下去,他迎上来,正好接了个满怀。
有弹性的触感撞在心口,一个是实际上的,一个是心理上的。唐岑的手比脑子快,闷声干了大事,主动抱紧了苏唯,两人被冲击力撞得大大后仰。
椅子发出一声怪响,这回是真的响了,接住了本不属于它工作职责内的重量,荡出了超过设计上限的幅度,一“椅”承担了所有。
“岑总,李双航吵着一定要再见您?”
门口的女声戛然而止,显然没想到才刚打过没硝烟的战争,办公室里竟能这样。
“岑总,吴越山是不是到您这里挑拨离间?”第二个呆住。
“李双航,你少胡说八唔??”最后一个进来的三组长速速捂住了嘴。
唐岑反应最快,腾出脸、长臂抡开,随便抓了桌上的什么丢向门口——
“出去!”
雄狮暴怒,再不跑就是送菜。两男拽着一女飞快地退出门去,吴越山还贴心地按下了锁。
办公室里静如死寂,多么适合尴尬的这两个人。
苏唯跪在唐岑的腿上,眼前是他的头顶,身上的受力点不可说,脑中的理智和魂魄全飞走。
天!她竟然用胸口袭击了工程部总监,还被两个组长一个秘书围观了!
如果上次不小心让唐岑看到她p的胸肌合影堪称人生社死之最,那么此刻一定刷新了她个人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倒是唐岑还算淡定,主动托起她将她推开一些:“没事,摔倒而已。很正常的。”
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很那么一回事,似乎这个意外对他来说是小意思,是完全在掌控之中,在可控范围之内,是日常吃口蔬菜或洗脸刷牙般的存在。
苏唯很想相信,几乎相信。
假如他高挺的鼻子下没有那一线鲜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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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监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只够让苏唯烦恼到下班。
她正准备点个外卖继续加班,却忽然收到了处在风暴中心的人的信息。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天色已晚,梁正浩约在一家临街的椰子鸡火锅店,店里人声鼎沸,靠窗的座位外人来人往。
“没想到,最后还得靠你救我。”
梁正浩望着她的眼神怆然且颓废,短短几天已看不出他曾是那个声如洪钟、敢直接与上司叫板的一组组长。
苏唯蓦然生出一种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