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死人头屁颠的跑了过去。
“后面那是什么?”
“两只胳膊。”
刘菲顿时警惕,锁死了车门,我拍了拍窗户,她打开了一条缝,已经启动了车子,只要一脚油门,就能离开。
“我跟你说不清楚,死人头,你出来!”
我赶紧让死人头现身。
死人头倒是很懂事,立刻现身后,对她把刚才事情说了一遍。
刘菲倒是很懂得变通。
打电话告诉手下收队,说是误报。
然后开着车带我们去了死人头的老家。
一路上刘菲在有意无意的看着后视镜,似乎有话要说。
死人头很懂得活跃气氛,至少让车里的氛围不是那么尴尬。
“咳咳,江山,有个悬案,需要你协助,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不行了。”
死人头连忙解释:“江山眼睛出了问题,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刘菲半信半疑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两天的事情。”
“好吧,那算了。”
一个小时后,夜里十二点,我们到了张村。
在一条通往荒地的小路边,死人头说停下来,颠簸的土路被车灯照亮,两边的麦地绿油油的。
“到了吗?”
“还没,前面是的,这里能不能停
一下。”
我和刘菲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死人头的情绪很低落。
“那坟,是我爹娘。”死人头的眼中,泪光闪动,带着慢慢的愧疚:“我们家唯一的这块地,因为娶媳妇,卖给了村长家,一直埋在人家的地里,人家想让迁走。”
“我来搞定,那人号码多少?”
死人头摇了摇头。
“这里是座枯坟,我看了,爹娘都不在,毕竟我都结婚了,他们都去投胎了吧。”
刘菲眉头紧皱,看向窗外。
死人头从车窗飞了出去。
寂静的夜里,男人低声的哭泣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那是未到伤心处啊!
我和死人头不一样,我从小就是跟着祖父长大的。
下了车,我点了根烟,默默地抽着。
死人头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但我从未听他讲过他的父亲。
“你父亲,怎么死的?”
“癌症晚期,没钱治,没多久就走了。”
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个残疾人,父母因为姥爷不同意,有了他以后被拆开了。
他跟着父亲生活,后来父亲患病了,求了姥爷在他家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母亲才拼着断绝父女关系的代价,坚决的回来了。
我低下了头。
死人头,陷入了回忆般,他抹着眼泪,自言自语的给我们讲了个蒸饺的故事:
记得我爸病逝前,勉强还走的动路的时候,曾经带着我一家一家拜访亲戚。
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几岁的孩子,扶着一个眼见就不行了的病人。
倒不是去乞讨,父亲是在最后一次拜别这些亲友,并把我托付给大家。
希望等他走后,大家能够照应一下这个孤苦的孩子。
有一天中午,我们误了车,没有赶上去亲戚家吃午饭。
我爸带我走进一家路边小店,要了一笼蒸饺,肉馅儿的,一笼五个。
我爸吃了一个就不肯吃了,一个劲的让我吃。
吃完出了店,走了没几步,我爸看着一个劲咽口水并频频回头看蒸汽笼的我,忽然问我:“吃饱了吗?”
我说:“吃饱了。”
我爸沉默了一下,背过了身去,喃喃的说:“我这辈子都活了啥?五块钱一笼的饺子,我怎么就舍不得要两笼,临了临了,还没让孩子吃饱。”
死人头泣不成声的将头贴在坟上。
我鼻子酸酸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个父亲得多难受啊,一个男人,临了临了,没让孩子吃顿饱饭。
这得
多大的遗憾啊。
刘菲已经哭的眼泪哗啦,一个劲的擦拭眼泪。
“放心吧,死人头,你的残体,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死人头哽咽的嗯了一声。
时间不早了,我催促死人头去找身体,别耽误了投胎的时间。
死人头叹了口气,跟着我们上了车。
“就在前面那里左拐,走到底,有个大河上面有个单人桥,在河边停下,步行过对岸。”
刘菲应了一声,按照死人头的交代,开始往前寻找身体其余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们最终停在了桥头。
因为太窄,只能下车通过。
死人头似乎有感应般,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就是这里,辛苦二位了。”
“不客气,咱们是朋友呀。”
“朋友?”
“对啊,朋友。”
“谢谢你啊江山,我这么大,还没人拿我当朋友呢。”
“不会吧。”
“我的命,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命贱,从小就被欺负,吃剩饭干苦力,被认打来骂去,为了吃口饱饭,趴在地上学狗叫,没人拿我当朋友。”
“唉!我小时候也挨欺负,你还有父母呢,我都没见过,村里同龄孩子都叫我野种。”
在这一点上,我和死人头有些惺惺相
惜的感觉。
刘菲在一旁咬紧了嘴唇。
“其实,我也是孤儿。”
“你是孤儿?”我和死人头异口同声的问。
刘菲点了点头。
“我看你家庭条件很优越,你怎么?”
“张秘书你知道吗?我是在他家长大的,我父母都是缉独警察,为了掩护他父亲送回情报,同一天牺牲了。”
“后来靠着这份情报,摧毁了犯罪整个网络,他父亲后来收养了我,我和张秘书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去的时候才六岁,他九岁,一直都很宠我。”
我和死人头对视一眼。
“那咱们都是朋友。”
“是朋友。”
“嗯,好朋友,相互扶持那种。”
三个人的友情在这一刻升华了。
凌晨一点,我们发现了死人头的其他零件。
集齐之后,我们把脑袋按在了上面,用胶带缠上,勉强让他不散架,最后在大河边我给他擦拭了身体,换上了刘菲捐的一身新衣服。
三个人驾车返回。
“几点走?”
“四点在市一院集合。”
去掉路程上的时间,大概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和刘菲是真拿死人头当朋友了。
死人头想了想。
“想吃蒸饺,肉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