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蓝延一脸坦然,直言:“怕她冻着。”
顺便隔绝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哦?你这馆长倒是挺贴心。”姚瑞笑笑,转头朝林染浇了一罐油,“还是只对你贴心啊?”
“!”林染惊大了双眼,连连摆手解释:“我们馆长向来体恤员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的,是一位好馆长。”
“怕我冻着,影响后续工作。是吧?”她使眼色。
蓝延幽幽看了林染一眼,面色沉了沉,冷哼出一个“嗯”,配合给出解释:“染坊没暖气,真要冻出个什么老寒胳膊腿,怕要报工伤,麻烦。”
“……还是馆长考虑周到。”林染干笑着岔开话题,“啊对,专壹那边参观好场馆了,我们该去染坊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她揪着披肩两角,竞走溜了。
其实她早就贴了好几个暖宝贴,真不冷,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拂了蓝延的好意,只能先将就披着了。
幸好馆里所有软装都跟蓝夹缬元素有关,随便扯一条沙发流苏垫也是带蓝夹缬元素的,披在身上倒是不违和。
待她率先小跑到染坊时,陈墨义已经准备妥当,简单核对了流程后,甄专壹也带着大部队走进了染坊正屋。
“大家看啊,这就是我们的染台,由8只染缸组成,染缸高125米,口径约1米,大腹尖底……”甄专壹像一位敬业的导游,逐一讲解着:“大腹是为了增加染液容量,尖底能使渣滓集中沉淀于底部,避免和布料接触……”
“这些染缸为什么都要埋在围墙里?”那位调侃的小姐姐全程都在积极提问,倒是缓解了甄专壹不少唱独角戏的尴尬。
八只大染缸分成两行紧挨着,四周用砖砌成了一个长方体的围墙,仅在长方体的两头底部各开一个横洞,再在缸面与缸面之间的空隙处浇上水泥,倒真有点被埋在里头的意思。
“大概是为了——”甄专壹想了个比喻,“抱团取暖?顺便还防止红杏出墙。”
大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看着众人兴致盎然的眸光,甄专壹话锋一转:“好吧,其实是为了冬天时通过这些洞给染液加温和保温,然后缸口围上混凝土是为了染液外溢。”
冷嗖嗖的笑声落下之余,大家感觉还挺有趣,至少比一板一眼的科普能让人听得下去。
“好啦,别低头,皇冠会掉,大家抬一抬高贵的头颅,看上面。”甄专壹也渐渐找到了感觉,慢慢回归自己日常的状态,很中二地叉开半蹲双腿,手指上方。
大家顺势望去,染台上方搭建了一个长方形框架,约有一人多高,四角和居中两边的位置分别设立了一根钢管柱做支撑,然后每两个染缸上方还设有一条挂梁,两侧分挂着铁制的挂钩。
“怎么看着有股莫名的禁忌感?”调侃小姐姐大胆发言,众人秒懂,发出呜哇的揶揄声,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甄专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极力拉回思路解释道:“这是顶架!用于染布时吊缬版。”
“喔,不是吊打就行。”调侃小姐姐扬高了尾音,消遣得甄专壹耳根发烫。
妈耶,这不是去幼儿园的校车!这位风情万种的美艳小姐姐也太虎狼了!
甄专壹快速介绍完,落荒转到另一头去,岔开话题继续介绍:“这是版缸,用于浸泡和保养夹缬雕版。”
“那是靛缸,用于保存未使用的靛青,也就是我们蓝染的原料……”
他详略得当地介绍完染坊的基本结构、布局和工具,跟逃命似的来到陈墨义身旁,“接下来,就由我们陈师傅为大家现场演示印染!”
甄专壹刚解下小蜜蜂话筒,想把这块烫手山芋交接给陈墨义,就被一句话给噎回来了。
“我是哑巴,演默剧,你配音。”
“?”甄专壹眼睛都直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您的声音不是挺洪亮?
“陈师傅的意思是,你的讲解风趣幽默,大家爱听,就由你代劳讲解呗,是不?”调侃小姐姐转头问陈墨义。
陈墨义瞥了一眼满脸菜色的甄专壹,“对。”
“……”你还真是一朵解语花。
甄专壹默默带回了小蜜蜂,“那我只能继续献丑了,大家见笑啊。”
然后,大家就笑了。
“……”甄专壹滑稽地两手一摊,“是你们笑点太低,还是我长得太可笑?”
“都不是,是你长得太可爱。”调侃姐的调侃虽迟必到,撩得愈发明目张胆。
然后,大家又笑了。
“那我就当大家在夸我了。”甄专壹有点免疫了,脸皮开始增厚,“言归正传啊,印染嘛,离不开哪两样东西?”
“布料。”
“染料。”
众人纷纷开口回答,挺积极。
甄专壹打了个响指,“对喽,我们先来看布料。”
他带着大家来到另一侧,墙边支架上挂着一些窄长的白布匹。
“蓝夹缬的布料一般采用农家纺的白色土坯布,紧密厚实,布面较粗糙,类似于现代的七支纱……”
他正介绍着,就听前排人群里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女音:“我可以摸一下吗?”
他下意识双手环胸,往后退了一步,“大庭广众,不合适吧。”
那姑娘正是在非遗市集上执着于布料质感的那位,她闹了个大脸红,伸到一半的手有点僵化,弱弱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布。”
“……”甄专壹尴尬笑笑,都是那位调侃姐,害他都神经敏感了,“摸,大家随便摸。”
他腾出空位,让大家自行上前,亲手触摸布料,他则站在后方继续介绍。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我们也会根据不同的需求,采用不同的布料,比如质地细腻的棉布、真丝、桑麻等,不同材质着色程度不同,染出来的成品也各有差异。”
“可以这么说,每一条蓝夹缬染品,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大家向后转。”甄专壹站到了布台旁,“我们陈师傅手里的就是棉质土坯布,他现在正在整布……”
陈墨义取了一条长十米,宽半米的原料布,平整摊开,修去布疙瘩后,对折成宽025米的长布条,再将布条对折三次,折成125米长,然后又继续三等分,折成约04米长的布条。
最后,他把折好的布,缓缓浸泡入清水中。
他动作有条不紊,神情过于专注,有一种虔诚而庄重的祈福感。
“这折来叠去的是在弄一场什么仪式吗?”
“这布又窄又长,还要折来折去,多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弄成长宽差不多的,也方便剪裁改造吧?”
“为啥还要泡水呢?传说中的沐浴焚香再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