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再撒谎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从前汪德运应该给你们非常多的恩惠，以至于……”我故意把后面的几个字拉长，声音放大，这一次将乐康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有点恼火和不耐烦：“你别胡说，这可是要枪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傻帮助别人，即便他是我老爹，我都不会管他的，可是情况真的跟我们说的一样啊！我们不能违背良心！”
这混蛋还真会演戏，说得就好像真的一样，还似乎马上就要对天发誓，可他越是表现得理所当然反而更加让我感觉到他有一种在死撑的嫌疑。
面对这样已经为了掩饰某些秘密而耍无赖的人，我也是只能报以轻蔑和讥讽，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那种极度不屑的表情：“呵……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说了才是违背良心的吗？”
即便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如果语气不一样，那出来的效果也会截然相反，我当时全身都陷入一种极度的深寒和绝不放弃必须要死咬着这家伙的勇气与决心。
此刻的将乐康本来还有点死皮赖脸的坚持，却被我眼前的这种坚如磐石的态度彻底瓦解，他颤抖了一下嘴巴，牙齿不自觉地左右摩擦
，后槽牙似乎都在顷刻间感觉一阵莫名的酸楚！？
就在我下一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升华到了一种好像是陪审团立马就要念诵出最终审判结果的层次，凝聚了我身上的所有严肃的因子，这才继续说道：“将乐康，你确定自己没什么要继续跟我说了吗？”
我是目睹他一直不开口越来越心虚的反应才会故意去这样问他的，结果他那一瞬间就如同本来沉睡在某个山洞中的狮子一样突然被惊醒：“你们真的可以让汪德运伏法？”
一听他这样说，我立马就意识到有戏了，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坚持到对方松开了嘴，其实当时我心里也没底，看来幸运女神和正义之神最终还是站立在我们警方的身后！
“当然，这是必须的，我好奇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难道你真的被威胁了，或者说你的家人？”
“不是这样的，何警官，或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发现证人突然改变口供都会以为对方是被威胁或者说被被告人给予了什么好处，给钱？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将乐康用力摇摇头，仿佛他要用尽全力去否定我这样的想法。
之前我感觉自己脑海中想象了那么多而有
点墨迹，但实际上当我真正的投入到跟将乐康的对话中时，还是意识到，自己把情况想的太简单了。
“我们家世代都是跟着老板的，汪德运的家族很大，从很多年很多年前，其实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都忘记了，你可能觉得那不是好像日本的那种家臣制度一样吗？
其实在我们中国有一些家族和家族之间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将家一直都是汪家企业内部的一个重要的分支，而其他的研究员，或者说老板的心腹……
他肯定不会随便在外面招个研究生什么的进来就帮他那种见不得光的研究吧？这样做很容易会让汪家的秘密给暴露的吧！因此他自会让老股东的亲人接替这一代代的工作。
我听说汪德运的祖先就是来自日本大阪的，那里的李子树每年都长得很茁壮啊，花朵也开的特别好看，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再也不能回到家乡，他就想着让自己的地盘里建立一个类似家乡这样的小世界，他觉得那是自己的天堂，而我们几个小家族都要依附于他们汪家，这些年我们也因为旅游区的生意赚了不少。
我们想即便这个背后是黑暗的，但总比卖军火或者毒品要好
点吧？加上富贵险中求，另外是汪德运跟不少黑市医院有合作，贩卖那些脏器我们也能大赚一笔，我们几个家族跟着他们一直都过得很不错，每年股东大会之后，大家都会分到不少利润，我们表面当然也在大力开发旅游业，汪德运本人也不断捐钱建设学校。”
提起内脏贩卖一事，我的脑海中回忆到，当时谢楚楚在验尸的时候，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不过我发现了一些尸体内脏都没了，或者是视网膜等部位，你说啊，会不会是它们被挖走之后还有别的什么用途呢？”
我的思绪回归后，才听到将乐康继续说了下去。
“可那些其实都是我们良心过意不去，加上为了给外界塑造一种光明正义的企业文化精神才做的假象，在李子谷内部的实际情况没有被发现之前，这些都没有曝光，可如今，我把自己埋葬在心底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或许我不应该这样做，可我感觉自己作孽太深了，当然何警官你来见我也是我愿意坦白的原因，我不想再每天为了生活而处理一具又一具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尸体，或许你们刑警或者法医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当你一年面对成千上万
的尸体时，你也会逐渐感觉麻木，你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苦就要把压垮，把你折磨的每时每刻都自杀，我这样说，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吗？何警官……”
“所以你之所以坦白不是因为离害怕了，而是因为离早就已经很想摆脱这样的生活？”
将乐康之后竟然再也不能在我面前说上一句话而是捂脸痛哭，这个大男人竟然在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变成了一个小女人一样，只知道啜泣，也不管周围是什么环境，还有何人，我知道他伤心到了极处了，不过他在哭过之后肯定会无比放松，并且很快会明白过来，自己以后应该何去何从……
我走出看守所的时候，还有点头热，之前将乐康跟我说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旋，我握紧了执法记录仪，把这个最后能指证的唯一砝码承载在自己的身上，我发誓如果不能把汪德运拿下，就再也不穿这身警服了！
想着我发现天空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老天爷仿佛也忍不住在为世间上一些被压迫的群体而落泪……
在狂风暴雨之下，我没有半点迟疑，任凭雨水湿透了自己的警服，就这样消失在某个街角的深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