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动和爆炸持续了几分钟，才逐渐消退。
我的手死死捏着弯曲的金属护栏，指骨都僵住，掰都掰不开。
其余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红番茄的脸更像关公，我一看，他脸上全是血，赶紧叫队医给他处理。
我问那些伙计：“发生了什么，海底还有炸弹基地？”
刚才那股爆炸威力，基本是原子弹在水里爆炸的程度。
其中有个伙计颤巍巍的结巴道：“应该，应该是地震了。”
“大海还会地震？”
“是真的，海地震比陆地更可怕，只是很少发生。每次地震都代表灾难，是龙王爷发怒的征兆，全部生物都要死。”
他还没说完，海面咕噜咕噜，冒出几十米宽的水泡。
接着，黑色的泥浆从底下涌出，带着股腥臭的腐烂味，再加上风那么一吹，令人头晕目眩。
无数被炸烂的鱼骨头、海洋生物，从海底浮出。霎时，海面浮满了各种垃圾，全是鱼群的残骸断鳞，尸骨无存。
海洋地震确实存在，威力比普通地震大。
看刚才那种威力，方圆几十里的海洋生物基本都被震死，肯定发生在深源地区，震感大得差点连船都拆了。
海面漂满了秽物，令人作呕。
这些鱼群和生物尸体暂时不会沉入水中，浮在面上就像发霉的蘑菇汤。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震。让人去检查损坏的设备情况，赶紧离开这片地方再说。
“龙！龙！”负责打开探照灯的伙计在顶上大吼起来，我们全部抬头看他。
他惊讶的指着浮尸如山的海面：“龙王爷来了，龙！”
刚开始，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青八子则极为迅猛的拿过望远镜，看他指的方向。
我干巴巴的望着青八子，等他把望远镜给我：“怎么样了，不会又遇见那个玩意了吧。”
大兴安的时候，我
还真的撞过龙，那种经历不要有第二次才好。
“不排除是那种东西。很长，长度在十米以上。”
“在哪。”肉眼很难看见他们指的地方。
特别海面漂满了像绞肉机绞过的尸体。
青八子终于递给我望远镜，指着左前方：“你看那，凸出海面的半圆。”
一看，我目瞪口呆。妈呀，还真是龙！
只见血污横尸的海上，死气沉沉，万类绝哀。
残鳞败骸上，出现几个巨大的半圆，隐在水中兴风作浪。时不时凸出水的龙脊高昂向天，又极快潜入海底，片片鳞甲打得海水唰唰作响，像铁叶子刮过。
是活的！
红番茄见状，赶紧在胸口画十字架。
我对他说：“这里不归上帝管，十字架没用，你要求就求洪圣大王吧。”
“洪圣大王是什么。”红番茄操着蹩脚的中文，在胸口改画三角形。
我说：“神仙又不是学几何图形的，你连洪圣大王都不知道，出什么海，俗话说进屋叫人，进庙拜神，你出海前烧香没有。”
“没，没啊。”
“丫的，你们这帮外国佬忒抠了。”
轰！
一团浊浪气势暄暄，盖到了天空顶上，从日月颠倒的边弧悍然坠落。
我们被水浪击中脸颊，半边身子都麻了，活像被人抽了几巴掌，红番茄更是鬼哭狼嚎，左手画十字右手掐三清，口念弥陀佛。
我看他是靠不住了，便问青八子：“真是那玩意，咱们只怕栽在这。”
青八子眯眼注视着海面，无论船头多么颠簸，不动如山：“不太像龙，龙有很大的腥臭气息，你忘了？”
“确实，没闻到那股死鱼腐烂味。”我稍微定了定神。
海里面诡异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平均深度超过三百米的深海，底下万古不见天光，任何恐怖的东西都可能养出来。
揪着红番茄的
衣服，我把他拖到栏杆边：“你们有没有带武器。”
“气枪算不算。”
“你那气枪留着剔牙吧，有个屁用。”
“炸药，有炸药。”
“去拿点来。”我蹲在甲板上，免得被水浪卷出去。
那几个伙计六神无主，也被吓得瘫软。红番茄哆嗦几下，怕死往仓库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取炸药。
轰！
海面浮出几十条长龙。
黑色的鳞甲在月下冷冷放光，卷起的龙身凸出海面，又随着波涛潜入，霎时水浪分出两股，到处是逆转的漩涡包围了船只。
那些龙在吃海面烂鱼的尸体。
之前地震，将海里的生物震死大半，这些大鱼都被水流给搅碎，连海底恐怖的生物也被惊动，仓惶逃到海面张开血嘴呼吸。
轰隆。
又是一声。
红番茄从仓库跑上来，摔得个屁滚尿流。
我一看，他所谓的炸药，全是那种开山的大坨子，威力惊人。丢到海里，龙死不死不好说，我们的船搞不好要被余威撕碎。
“你就不知道把炸药拆下？”我抹掉脸颊的水痕问他。
红番茄磕巴道：“你们不是龙的传人吗，快叫它们停下，它们在攻击我们的船。”
我差点没气吐血。
虽然理论上，我和青八子确实是龙的传人。不过这个传人，貌似是自封的，打起来有个屁用。
海面十几条长龙吃饱了鱼尸，开始用铜头铁背撞击船舷。
它们每次攻击，铁皮的船舷就凹陷下去，这样我们迟早船毁人亡。
我等不及了，直接拆了炸药的封皮，连上电子信号：“丫的，要死就死，下了海还能当鱼。”
“等等。”青八子对着海面摇头：“袭击我们的不是龙，是鱼。”
“什么鱼能有十几米长！”我四肢僵硬，深海这片地方太可怕了。
长龙在海面兴风作浪，吞云吐雾。
半
边惨白的月亮悬在当头，照得我们几个脸上无血，唯独青八子还保持镇定。
有个伙计趴在船舷看了几眼，犹豫道：“好像是皇带鱼。”
“带鱼？”我道：“带鱼有这么大？”
红番茄马后炮：“我好像也听过，海里面有种特别大的带鱼，叫皇带鱼，肉有剧毒，不能吃。性情暴虐，会主动袭击渔船。”
伙计又说：“我们沿海管它叫地震鱼。它本来栖息在礁石缝隙和海沟的深处，遇见海洋地震才会浮到面上。它的出现，象征附近的海域面临巨大灾难，是不祥的征兆。”
“不管这么多了，得把这些皇带鱼弄走。”
带鱼的脑袋是三角形，像铁铸的锥子。
它们发了疯，围着我们的渔船拼命撞击。附近的铁皮船舷全部凹陷，像被机关枪扫过，船快散架了。
青八子对红番茄道：“信号枪给我。”
砰！
燃烧的信号弹划过弧线，在天空高处炸开，将那边阴惨的月亮都遮住。
我们眯着眼，就像仰望太阳，海面的情形恐怖至极。
浮满碎鱼残鳞的海上，几条丑陋的皇带鱼真浮出水面，满是獠牙的尖嘴直接啃在船舷上，哗啦几声，愣是撕掉大块撞得稀烂的铁皮。
船在翻滚的怒波中摇摇晃晃，那些皇带鱼像绳索把船捆起来，巨大的身体露出海面，便又是一场暴戾的袭击。
红番茄喊道：“为什么它们喜欢攻击咱们，是不是昨天吃了水煮带鱼的缘故。”
“放屁，你前些天还吃鱼翅，现在是不是该换几条鲨鱼来？”我拿着炸药准备丢下去，总比大鱼撞烂我们的船好。
青八子突然翻身掉到船外面，吓得我瞳孔发散，尖叫道：“两百块！”
巨大的水浪迎头拍过来，头颅欲裂，我直接被掀翻出去。
船头一下子扎在大海里，又猛的抬起船
尾。一下颠簸，我们几个自身难保，我连脸上的臭水都来不及擦掉，就看见船头一道黑影，青八子像神站在那。
“下锚。”青八子吩咐那几个伙计：“有人做了手脚，我们走不掉。”
“啊？”
他摊开手掌，掌心的缝隙有很多蜡黄的物质，他说：“鲛人油。船舷两侧，全部涂满了这个，皇带鱼就是被上面的气味吸引过来。”
我大怒：“谁干的？”
伙计们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什么鲛人油，红番茄道：“不可能啊，出海的时候我检查了，船舷没有东西。”
“油还没完全蜡化，涂上去没多久。”青八子很快扫视了他们几眼：“不想死听我的，下锚定船，把渔网全部铺出去，缠住那些皇带鱼，用铁块坠到海底。”
青八子平时不开腔。
他一说话，我们全船都听他指挥。几个伙计麻溜的开干，按照他说的，把两百米的渔网全部抛出去。
渔网本来是打算回去的时候，捞点大黄鱼卖钱，网面是尼龙材料，很结实。
网住那些大鱼后，我们把之前捞上来的铁坨子，还有半个保险柜拴在上头。
那些皇带鱼虽大，终究没有长腿，无法拖着几百斤的铁块在海里翻滚。全部沉了下去，其余的也都逃走。
见皇带鱼暂时撤走，青八子又说：“所有人佩戴安全绳，趁着其它皇带鱼没来之前，把船舷的鲛人油洗掉。”
鲛人油非常黏糊，像胶水，用洗涤精都擦不掉。
红番茄下了狠心，这些鲛人油是涂抹在船舷的漆壳上，就让伙计用刀把漆壳全部敲下来。
弄完之后，已经是下半夜。
渔船的漆皮全部被铲掉，那些鲛人油也弄干净。整个船就像上世纪的鬼船，又烂又破，我们也都狼狈不堪。
留了两个伙计在甲板守夜，其余的人便回船舱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