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冰墙上，先民开凿了巴掌宽的台阶。如果是用来送葬，这种台阶根本不够。
好像皇宫封闭以后，就没有打算再派人下去。
皇宫有种琉璃的质地，坐落在冰斗的底部。我这边看不清楚，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深邃的幽冥静止。
顺着台阶惊悚的爬下去，腿肚子直抽筋。
有时候脑袋撞在锋利的冰口上，血还没流下来，就结冰了。
这里的气温和大兴安的雪林差不多。
搞不懂弇兹女皇，为何要把皇城选在这里。冷不说，交通还不方便。
难道这个女皇，家里没有冰箱，又喜欢吃冰粉？把房子弄在冰川下面，确实不需要冰箱，食物根本不会变质，还不交电费。
一路下到皇宫外围。四面是朝天合拢的冰川墙壁，有种拔地而起、崇山峻岭的视觉冲击。
冰斗底部，是冻成深蓝的地下水。踩上去很滑，极难站稳。
透过发蓝的冰层，我可以看到十几米的地下深处，有些黑色的巨型轮廓，可能是古生物的化石。
洪荒之前，这里是远古海洋，万物繁存。
呼呼。
就在我准备前行时，一阵磨牙声传过来，在冰面回荡。
同时，我闻到很浓的尿骚味。有点熟悉，是黄皮子发出来的骚气！
在野坟场，我和黄皮子打过遭遇战，因此这股味立刻刺激了我的神经。赶紧匍匐在冰面，像蛇一样滑过去。
周围有类似镜子的长墙，直接开凿在冰层上。
镜子倒扣下来，顶部悬挂的冰柱和冰瀑，形成类似神龛的造型，非常肃穆庄重。
冰雕的神龛上，放着青铜和陶器的祭品，还有些风化的牛骨头。
而神龛顶部，一只年迈的黄皮子，正在那打瞌睡！
呼呼的磨牙声，就是黄皮子的呼噜声。我跟黄皮子有仇，人瞬间就警戒起来。
附近的臭腺味非常浓
。搞不好皇宫，成了黄皮子的老巢。我吃过黄皮子肉，现在是自投罗网。
我调头想跑。
滑了几米，又觉得丢人。
人居然被黄毛畜生给欺负了，找谁说理去。
何况我进了黄皮子的老巢，单枪匹马，搞不好让黄皮子害死。干脆抓了它们的老祖宗，留下来当人质也好。
冰面非常滑，我扶着神龛踮脚。
神龛上面阴刻着凤鸟图腾，模样比较阴邪。
我踩着凤鸟的竖纹，悄悄爬上神龛的顶部，用鞋带把睡着的黄皮子绑起来，塞到背包里锁好。
那只黄皮子通体灰白，老态龙钟，活了不少年头。
发现被我绑了，它挣扎几下，呜呜的怨毒惨叫。我扇了它几巴掌，这畜生才人性化的垂着头，不敢叫嚣。
抓了黄皮子的老祖宗，我轻便的跳下神龛。
发现这个神龛，供奉一个人头蛇身的女性神祇。手里拿着火把，双目空洞仰望星辰。
神祇下面被黄皮子的粪便覆盖，我嫌恶心，就没仔细看。可能是羲和，女娲，或者弇兹这种母系氏族的创世神。
踩着滑滑的冰面溜进皇宫。里面的空间层层扩大，最外面是类似藻井的建筑。
四面耸立着巨型冰柱，中间是巨大的圆形空间，作为祭祀或者上朝的地方。
因为是修在冰川内部，基本没有房顶。大部分房间，直接用冰石隔开。好像除了当时的女皇，宫殿不允许其他人居住。
后面是一个环形的盖天广场。
从神道进去，广场向下凹进去七八米，一层层的台阶往地底开凿。
我站在上面，用火把一照，看见很多黄色的圆球。
是几百只黄皮子！
黄皮子围成圈，像是在举行祭祀。而黄皮子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人！
青八子！熄灭火把的同时，我认出其中一个。
怕黄皮子发现我。我就藏起来，
躲在广场的上面。
看起来，青八子和另外一个人，似乎被黄皮子困住了。黄皮子在雪山极有妖性，能蛊惑人的神智，让人不知不觉就中招。
特别是几百只黄皮子同时出现，那股妖气怕是神仙都闭眼了。
从背包把黄皮子的老祖宗拉出来。
老皮子贪生怕死，居然学着人垂下头哭泣，求我放它一马。我拿它当人质，从台阶滑下去，冲到黄皮子堆里。
那些黄皮子恶狠狠往我这边看。
我不甘示弱，用刀在老皮子身上划了一条口子。
老皮子惨叫连连。它那些徒子徒孙见状，怨毒的往我扫视几眼，纷纷散开，同时取消了对青八子他们的包围。
黄皮子退走，我怕它们报复，就把老皮子塞回背包关起来。心说等出去了，再放你不迟。
吓退了黄皮子大军，我赶紧往青八子那边跑，想和他打招呼。
这人速度太快了。窖子帮那伙人，还困在洄水涡迷失方向，他已经深入弇兹的皇宫。
要不是被黄皮子的妖性迷了眼，恐怕他现在都回燕京喝茶了！
“两百块！”我朝他招呼声，兴奋的跑过去。
青八子身边，还有个比他矮一点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眉宇间透着股温和，时不时张开嘴笑。
我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他身边那个人，长得太有特色，甚至对我而言，无比的熟悉！
五官的细节，包括说话的方式。无论从长相还是到气质，竟给我一种天然契合的怪异感。
大脑乱了几秒，我陡然反应过来。
丫丫的，青八子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啊！
不对，如果青八子身边站的人，是我。那从神道进来，吓退黄皮子的人，又是谁？
脑袋乱得很，我突然很理解孙悟空看见六耳猕猴的反应。
青八子身边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对，甚
至我感觉，自己才是西贝货，而他身边那个温和青年，才是真的我！
发现一个长得和自己完全相似的陌生人，我第一反应，就是老爸在外面给我弄了个弟弟。
又觉得，孪生兄弟也不至于在气质上如此契合。
就像孙悟空和六耳猕猴，拿照妖镜，都发现不了丝毫端倪。
那么，青八子身边那个“我”，除非是妖怪！
脑袋的血就炸开了，我发狂似的往青八子那边冲，一股子杀意和怒火充斥全身。
我真的动了杀心！
发现有妖怪假扮自己，换成谁都会暴怒的。
与此同时，青八子和那个人，似乎从黄皮子的幻觉里挣脱了。甚至我怀疑，那个“我”，也是黄皮子假扮的。
所有狗屁倒灶的破事，都是黄皮子的阴谋。说不定现在，我还处于深度幻觉中。
青八子听见动静，往我这边看。
我撕破混沌的黑幕，丢掉火把，直接往青八子这边扑来，把那个“我”撞翻在地，接着去掐对方的脖子。
“老子弄死你！”
抓住那个西贝货，我直接下了杀手，根本不计后果。
背包里的黄皮子惨叫连连，显然被我那股杀人的气息刺激到了。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干掉这个六耳猕猴！
难怪孙悟空一棍子敲死了冒牌货。要不是青八子在附近，我当时都想用固体炸药，把西贝货挫骨扬灰。
“咳。”对方没料到我会从黑暗扑出来。
当时我速度极快，从冰面溜过去，连青八子都来不及反应。
我用力掐他脖子。冒牌货咳嗽几声，就开始吐舌头。而我愈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平时的冷静和沉着分析，全部是狗屁。
弄死这王八蛋再说。
噗通。
脑袋突然一沉，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我被打晕过去，手上止不住的力道就松了。
昏迷了一段时间，后
脑勺还隐隐作痛。我咬着牙醒过来，还有些后遗症没缓过去。
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一张和我长得完全相同的脸，正瞪大眼睛，像看猴子似的盯着我。
见我醒了，对方尖叫声，后退几步：“哇塞，醒了醒了。我招谁惹谁了，差点让他给弄死。老青，你给我介绍的什么破生意。”
青八子双手抱肩，坐在旁边闭目凝神。听见动静，就抬头往这边看：“把脸换回来。”
“我是真的！”我急了，想再爬起来和西贝货拼命。
“我知道。”青八子过来，一把按住我，让我不要冲动。
那个西贝货点点头：“我早就想换回来。一路上遇见三次袭杀，再不变回原形，我怕是凶多吉少。嘿嘿，这破小子，下手真黑，早晚我得跟你算账。”
咔咔几声，那个西贝货的身材缩短几厘米，顺着脸颊下面耳根的缝隙，把一张透明的皮撕下来。
同时，用来充实肩膀的明胶，也被他取下来丢掉。
他像聊斋画皮一样变形，嘴里话唠似的不断埋怨青八子坑他。
我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想了想，这是金井玉囊术记载的易容和缩骨成结！
青八子对我解释道：“海长青的徒弟，你叫他”
“嘶，叫我大白牙就行。”这人很喜欢笑，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我怀疑他要是吃了韭菜，就得改成绿牙了。
对方蹲下来看我：“你是玉祖仙那派的后人吧。力气挺大，刚才差点干掉我。如果我有准备，死的人肯定是你。”
“好了，不要吵了，谁叫你假扮他。”青八子帮我说话。
提起这事，我就急了，撸起胳膊要抽对方。
这王八蛋太可恶了，居然扮我的样子，引菜头和老饼头来大兴安。哪天他要以我的模样去泡妞，几年后，不是得有一大帮孩子管我叫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