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在隅谷之内，属阴。积水，也属阴。
水附近有白沙地，沙为岩石之属，为阴。
三阴之会，必有一阳！
我用人的思维，猜测北祝栗氏族的先民，当年在这里祭祀的场景。
既然海眼附近没有吸力，说明不是通到大海，也许只是个单纯的水道。
不过那个水道很长，至少在水底延绵了数十米。
附近没有其它入口，那条水道极有可能，是通到隅谷更深处的路！
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奇虾的威胁，而是人在水下，能不能憋气从海眼游到出口！
据我估计，至少要准备七分钟的时间。
而龙池的水温极低，人在水下能憋两分钟，差不多就是运动员的水平。
剩下那五分钟，怎么办？
我把南风和王正全部叫过来，坐在沙地上，用手指画了几个平面图，告诉他两我们目前的处境。
首先，水里面有奇虾。
其次，那个海眼应该是连通的，是去往真正的北祝栗祭祀之地的通道。
目前，我们唯有靠肺活量，憋气顺着水下通道游。至少要准备七分钟的时间，而且我们没有潜水设备，连潜水镜都没得！
水底下，人可以睁开眼睛，就是非常难受，时间长了容易患眼病。
“所以，我们目前有两个大问题。怎么对付奇虾，另外，潜水的时间，两分钟肯定不够！”我严肃的对他们说。
王正摇摇头：“憋气倒是没问题，不过七分钟，简直不可能！”
“这还算少的。”我板着脸，没有商量的意思：“水下至少要潜二十米，这个就得花一分多钟。而且水底极为晦涩，那个海眼的深度和长度，在五十米以上，否则吸力不可能被水流抵消。”
“我们不是专业运动员，每分钟游十几米，就很难了。而且我们要考虑万一游不出去，在憋死之前，必须原路返回
。也就是说，我预计用四分钟，尝试通过那个海眼。如果没希望，剩下的时间，必须退回来。”
只要我们能离开那个海眼，靠人体的浮力，可以快速回到水面。
这个时间，可以缩短为三十秒。
七分钟，我还是说得少了，至少十分钟才有把握。
普通人潜水两分钟，已经很难，那十分钟除非我们变成鱼！
王正直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完全是异想天开。我问你，水底的奇虾，你打算怎么对付？”
“这种远古海洋生物，是早期的无脊椎动物，眼睛的视力很差，会被强光吸引。我们或许可以用手电，把奇虾引开。再不济，弄点鱼虫之类。奇虾残暴，一般它们生活的水域，不会有其它大型水生物。”
岸上有一只奇虾，我们把它抓起来做实验。
发现这种东西，对明亮的光很感兴趣。我们潜入水底时，不能开手电，得摸黑找到那个海眼，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也就是说，潜水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黑暗进行。
这无疑更加冒险。人在黑暗密闭的水下，会紧张恐惧，心律不齐，憋气两分钟都很难了。
何况，我预计要七分钟甚至十分钟，完全是天方夜谭。
南风脸上始终没什么变化，不管我和王正的讨论，闷头摆弄那只捕获的奇虾。
王正说，附近的植物叶片韧性极佳，可以剪裁下来，做成脚蹼。用麻绳拴在脚上，水下游动的速度会变快。
用叶片做脚蹼，有些异想天开。不过我试了试，这里的植物叶片，确实可以，材料很合适。
有些叶子，摸起来像软塑料，很奇异。
游水的工具，暂时找到代替的。
关键是氧气的问题。人不可能在水下呼吸，必须找到代替的办法。
我和王正尝试用矿泉水瓶。但水瓶很小，因为水压的影响，里面的空气根本吸不出
来，用着很不方便。
我们又拿塑料袋试了几次。
经过之前的大爆炸，隅谷的含氧量大幅度锐减，现在估计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是外面的两倍。
也就是说，外面呼吸两口空气获得的氧气，隅谷只需要一口。
把这个算进去，隅谷的空气含氧量还有不少，体积比外面的小。必须想办法用什么东西装起来，代替氧气瓶使用。
久久没有说话的南风，突然站起身，朝我打了个口哨，让我过去。
“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说吧。”我公事公办，没对南风抱什么希望。
虽然我们一路上经历过那么多，彼此互帮互助才走到这。
但我始终觉得，和他有些细微的隔阂，也许是因为菜头的身份被我猜疑，才让我对南风很有意见。
“你来看。”南风没理会我的态度，用小刀熟练的，顺着奇虾的脊背，把外面的虾皮剥开。
虾皮的内侧，有很柔软的薄膜，沾水之后可以撕下来。有弹性，像气球一样。
“用这个装空气，你觉得怎么样。”南风把奇虾的虾皮扒下来，往里面吹气。虾皮像气球胀大，体积扩大了三倍，才吹不动。
蕨类植物叶脉，中为空，方便用来输送水分，相当于简易的吸管。
南风取下一根，插在吹气的口上，用手掌攥紧，拿拇指按住吸管的口。
人需要呼吸的时候，就把拇指松开，将叶管咬在嘴里就行。
他游到湖边，潜下去尝试，还真的可以呼吸，就是空气带着股虾类的腥臭味。
等他浮起来，我好奇道：“你怎么懂这些东西，居然晓得虾皮的内膜可以吹气。”
“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用鱼皮，效果更好。沿海的渔民，几十年前，还有用海洋生物的皮来缝制衣服。那些生物要抗衡强大的水压，外壳内侧，一般都有这种肉色的薄膜，用来
隔绝压力。往里面吹气，可以当气囊用几次。”
奇虾有课桌大小。
吹胀的虾皮，有半人高。
里面空气，大概可以呼吸两分钟左右。
如果我们每个人，携带三个到四个，那么在水下待十分钟，理论上是可行的。
水下环境极为复杂。
换气之时，一旦出现失误，可能直接呛死在海眼里，非常冒险。
不管怎样，这至少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我们砍了很多蕨类植物，用卷曲的根茎作木筏，防止奇虾再把船掀翻。
肉皮从奇虾身上取下来，十分钟内会变硬，消失弹性。因此时间必须把握得很好，我们开始分工合作。
南风用结实的木筏，拿手电到湖泊中心，用强光吸引休眠的奇虾捕食。
把千金剑绑在登山棍上，当鱼叉，尽量多捕捉些奇虾。为了保证虾皮的完整，最好是抓活的。
另外，由于水下不能用电筒，我们需要提前确定海眼的方位，以及下水的顺序。
我用剪刀，把那些叶片剪出几个脚蹼。等南风抓到奇虾丢过来，从脊背处切断奇虾的中枢神经，把虾皮用刀锋完整割下来，吹胀之后用绳子封死。
下水的时候，我们都要带着吸管。
等肺部的氧气耗尽，就用手掌包住吸管的末端，戳到皮囊里呼吸，和用吸管喝饮料差不多。
刚开始，换气的时候容易被水呛到。
尝试十几次，人就熟练，能有条不紊的更换气囊，让自己长时间潜在水下。
等我们正式决定下水，是第二天的中午。
这期间，经过很多商榷，我尽量说服自己，也说服他们。
每人携带四个皮囊。这是极限，再多的话，人就会漂起来，即使有脚蹼，也潜不下去，四个是底线了。
我有潜水的经历，拿四个皮囊下水试过，大概十分钟绰绰有余。
王正有手表，他打头阵。约定好，下水六分
钟的时候，他提醒一次，八分钟的时候，再提醒一次。
我们时间有限，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八分钟的时候必须往回撤出来。
也就是说，八分钟无法通过海眼，所有准备功亏一篑！
有时候想太多，未必是好事。这个计划，我在大脑里构思了无数遍，真正下水的时候，又觉得相当平淡。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死去活来。用普通点的说法，就是操x。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不出门还好，一出门粽子妖怪满天飞，偏偏都很符合科学常识。
王正在最前面下水，我居中，南风殿后。
不敢开手电，怕惊醒休眠的奇虾。我们按照事先定好的方位，开始往下潜。
刚开始，水下清澈，浅蓝的波纹和金色的涟漪交相辉映，叠在一起产生绚丽的色彩。后来到了深水区，光线急剧收敛。
仅是瞬息之间，黑暗吸收了所有事物，眼前灰蒙蒙，就只剩模糊的光影。
王正在最前面，他的手表有夜光功能，稍微能给我和南风指明方位。南风有时候会推我，让我速度快点。
有他催促，我才觉得自己没被遗弃在世界之外。
人在水下，耳边根本没有声音。一瞬间的空寂和孤独，在心里油然而生，超过任何恐怖色彩，心跳得厉害。
我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勇气去面对。
到后面，缺氧带来的窒息，令思维渐渐麻木，就没有功夫想太多。
大概一分多钟，我借着王正手上的夜光，大致看清身下，真的有个圆形的洞口。
是从里面塌陷进去的，深不可测。
洞口边缘，水草浮动摇摆形同鬼手，还有些白色的东西，不知是不是骨殖之类。
没时间磨蹭，王正率先钻了进去。南风在后面推着我，示意附近的奇虾醒了，我便硬着头皮往里游。
水下阻力大，制作的简易脚蹼有些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