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出事了，过来看看。”他语气顿了顿：“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我写着，你不用安慰我，现在我什么情况，自己很清楚。
他笑了笑：“你觉得我消失这么久，是去度假吗？解决后遗症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不过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
一伸手，青八子很配合的让我凭空抓住了他。
很快，我摸到他手臂上，还没有愈合，甚至很新鲜的伤口。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敢再往下摸。几个月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倦，身上的伤疤肯定很多。
换成菜头这样讲，我肯定以为他是故意安慰我。
但这话，是青八子说出来的，可信度很高，即使他明明知道很多，却不会告诉我什么。
我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生怕他跑了，死死拽住他的手臂。
直至捏到他手上密集的伤口，他细不可闻的啧了声，我才勉强放开他。
青八子平缓的语气，很少有起伏，除了他小心眼报复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比较随意。
“我的确找到了解决办法，这几个月不算白费。不过这种办法，也有很大的副作用，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不行，我会继续找下去。”
我摇摇头，心说自己何德何能。只要能恢复正常，哪怕少活十年也认了。
他继续解释：“相信你下了几次斗，从上古和先秦的密文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些东西传递出去，完全可以颠覆目前的认知，即使很难解释。”
接着，他又说：“这是一卷本始神书上，提到的办法。这种后遗症，其实是神巫时代，用来试图破译长生而成仙的产物，获得神秘力量，可以大幅度提升人的寿命以及能力，甚至不会衰老和疲乏。”
难得他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当病号还是
有优待的。
古代方士，包括那些帝王将相，追求的终极目标，是成仙。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成仙的好处之一，是长生不老。甚至说，可以超脱我们现在这个三维世界。
对于成仙的认识，从华胥氏分裂出来的父系氏族和母系氏族，有了不同的看法。
前者认为，人的意识，很多是由虚无缥缈的灵魂所支配。
后者认为，人的身体，才是世界的主宰，可以无限轮回下去。
很多词句，比如相由心生、心肠歹毒。古人把人的灵魂，看做一个实体。
而先秦时期，灵魂居所，包括思想延伸的地方，不是大脑，而是心脏。民间骂人，说这人心眼坏，那是因为当时相信，灵魂是寄居在心里。
所以，保障身体永生，令灵魂永存，便是古人追寻的秘术！
他们发现一种天外的矿石，可以无限干预人的细胞分裂。那种矿石，被称为祀石。
古蜀国，浊河圣人墓里，都有这种祀石的存在，产地应该是中原。
不过当时我们见到的祀石，和方士认为能长生的祀石，有点不同。
青八子给我打了个比方。能长生的祀石，相当于一个充满电的手电筒。而我们之前看见的，祀石已经耗尽了能量，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我写在纸上：“你是去寻找有电的‘电筒’，也就是完美状态的祀石？”
“嗯，有些收获，只是不多。”
又问他：“你信长生？”
他笑道：“墓里那么多死尸，你信吗？”
顿时，我也释然了。这种虚无的神话，确实害人不浅，但人的贪欲又是没有止境的。
成仙的故事，充分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细胞的活跃，是有周期性的。从新生，到壮大，再到衰老死亡，恰好是一个循环的周期，如同一条衔尾蛇。
祀石
的存在，能干预细胞的分裂，但仅是人的身体能长存，灵魂终将消亡。
父系氏族的手段，似乎到这，依照客观的生物学，就黔驴技穷了。
倒是母系氏族一支，对于长生的理解要深很多。
按照她们的思路推理下去。
假设人的灵魂能够永恒不灭，那么可以进行“夺舍”的方式，将那个人的灵魂和思维，不断延续下去。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无论是多么完美的异想天开，始终有无法弥补的缺陷。
我现在就是很好的例子。所谓的长生，其实很残缺，搞不好直接变成植物人，甚至行尸走肉！
其实两种长生的秘法，都不成立。
不过，我当时鬼使神差的幻想。假设能做到灵魂和身体同时永恒存在。
那不就是神仙，真正意义上的长生吗？
想想，又不太可能，恐怕我病糊涂了。
又写道：“后果是什么。”
“我去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古代帝王留下的试验品。通过里面的墓碑和壁画分析，人体对于祀石的放射性元素，有一定免疫性。摄入到一定程度，会反噬。”
“现在，或许只能暂时解除你身体这种诅咒。但祀石的放射性元素，一旦进入衰竭期，后果可能更严重。不过这种周期，大概有十年以上，可解燃眉之急。”
能精彩平稳的活十年，总比在病床半死不活，变成行尸走肉强。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同时，心里非常感动。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但那个地方，肯定连洪天康那帮人，都轻易不敢进去。
他手臂上这些伤口，足以证明里面，是多么惊悚，九死一生！
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他在，我心里总是能安定不少，又在纸上唰唰写道：“这种奇异的祀石，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清楚，可能来自天外，可能是地球原本
的产物。理论上，它还有更强的魔力，不过我也不是很了解。”
“你知道真相的答案吗？”我又动笔写道。
他让我停下来：“我也在极力帮他寻找。”
他？我想了想，又要问时，青八子开口了：“安静点，可能有点疼，忍住了。”
我做好十足的准备，不管是什么疼痛，都会咬牙坚持下来。
绷紧神经，提心吊胆等了十分多钟。
刚开始，身体酥酥麻麻，有种微弱触电的感觉。后来感官麻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痛不欲生。
等青八子叫我时，我发现自己不用助听器，也能清楚听见他的声音。
后来灰暗的视野里，渐渐有了光，还有周围事物大致的轮廓。
恢复视力的时候，我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青八子的脸，那副谁都欠他钱的表情，意外的夹杂些温和。
我想，如果世界真的有神，这人就是了！
当我恢复成正常人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也是他救了我。
那种激动情绪，刺激得我差点哭出来。这人面冷心热，干出的事又总是出乎意料。
再揉揉眼，周围的东西看得更清楚。视线一下子扩大，我才看见他坐在病床上，周围是洁白的墙和地板。
以他为中心，视野一下宽阔，舌头不麻了。
虽然还有些不灵敏，我已经能大着舌头说话。
“呀，医学的奇迹啊。”菜头听见我的声音，提着饭盒冲进来。
“丫的青八子，神出鬼没的，刚才几乎吓死菜爷了。”
“菜头，我看得见了！我说得出话了！”我激动道，一下子握住青八子的手。
想起在浊河圣人墓，我对他说的。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
他突然抖了抖肩膀，看了看菜头，又看看我：“接下来，是该煽情了吗？”
菜头一拍巴掌：“应该不至于吧，婆婆妈妈
的，又不是生离死别，谁煽情谁是小狗。”
“嗯，眼睛干，哭不出。”青八子一本正经对我说。
“丫的。”我小声骂了句。
刚准备的什么感谢的话，煽情的话，承诺的话，统统被堵了回去。
煽个球！
“对了嘛小白，咱又不是穷摇，你要是想煽情，等菜爷买几个洋葱，保证青八子哭得稀里哗啦，你要死要活。”
“滚。”我悻悻哼了声，怎么可能煽情，我眼睛也干，哭不出来。
刚恢复正常，身上还没多少力气，因此菜头放弃了出去吃饭庆祝的想法。
吃的东西确实寡淡，不过恢复正常的我，感觉比任何美味都香甜。
低头看看，我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条简陋的项链，是那种细麻绳串起来的。
上面挂着一个拇指大，藏银打造的转经筒，并不是很精致。
转经筒可以打开。里面有很小一块祀石，散发奇异之色，无法用人类已知的色彩描述。
青八子说，用以毒攻毒的办法，物极必反。在细胞产生免疫之前，至少有十年的缓冲时间。
这种方式，很像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
当时，十年对我来说，非常漫长不可想，我恐怕不会再到墓中冒险，得珍惜每一天。
米特拉达梯六世，是西方罗马时期，一个古君主。
他担心有人毒杀自己，于是每天服用少量的毒药，以此产生抗体和免疫，被称为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
这种思维和老饼头差不多。
老头担心自己被嫖死，于是每天出去嫖一点，这样就产生抗体，有壮阳补肾之功效，益寿延年。
那块祀石很小，不过是能量充沛的，放眼浊河墓那些祀石，早已失去了魔力。
奇异的放射性元素，少量的存在对人体没有明显改变。我试着活动身体，体力恢复了很多。
接下来几天，我已经能下地走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