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菜头朝我转眼珠。
他暗示的问我，如果有“鬼”，它会藏在哪里。
如果藏在甬道深处，在犀牛角燃尽之前，我们找不到它，就完蛋了。
我指了指墓室的肉身仙人，它的嫌疑最大。
胜月之带着香草躲在丹砂堆后面。丹砂加工之后，就是朱砂，能克邪。
老饼头道：“要不你们两个进去，和它谈谈，我也躲起来吧。”
菜头狞笑：“万一他要个人留下来陪他，我们留你？”
“别别别，那我给你们打电筒照明吧。”
三人走入狭小的墓室。这次，肉身仙人又动了。
也许是在我们走入甬道的时候。明明是面对我们的干尸，居然背对着我们，而且双手举在头顶，手心向上！
想象一下，尸体背对着我们，举手投降？不对，是五心向天，它在做托天的动作！
“小白，咱们点吧。”菜头抽出了刀，指着那具背对的肉身仙人。
尸体确实在变化，甚至说，它还活着，可以换动作！
“嗯。”我强迫自己不去想，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小半块犀牛角。
普通犀牛角，是无法沟通幽冥鬼神的。唯有通天犀牛角，才能以烛照之光，破大千世界。
这种犀角，呈半透明的橘红色，油光闪闪而质地坚硬。每克的价格，比黄金还贵几倍。
我们手上这点通天犀牛角，还是老饼头当了内裤，才买的，非常珍惜。
幽绿色带着香味的火光闪闪冒出，瞬间充盈整个墓室。
烛照之下，墓室内的冥器，都夹杂种不真切的虚幻感，包裹在朦胧的微光中，仿佛混沌初开。
我和菜头用手心护住那缕火焰，走到肉身仙人前。
蒲团上的仙人背对我们，看不清那张虚幻的尸脸，只觉得诡异。
大脑不受控制的去想象，接下来到底有
多么恐怖的事。
肉身仙人在烛光下没有任何异变。显然，如果有鬼，不是他在作祟。
菜头道：“会不会，藏在甬道里？”
“甬道拐弯很多，大概有两千米，在犀牛角燃尽之前，我们无法走个来回。”我很顾虑。
因为一旦我们走到一半，犀牛角烧没了，藏在暗处的鬼，难免恼羞成怒的撕破脸。
菜头非常坚决：“总比坐以待毙好，你跟紧我！”
说罢，他从墓室飞快跑了出去，一头扎进黑布隆冬的甬道。我抢过老饼头手里的电筒，脑门一热，也跟了过去，让香草她们别动。
甬道七拐八拐，很难全速奔跑。我只能看见菜头模糊的影子，捧着烛火移动。
大概跑到一半时，无冥的古墓内，突然吹出阵没有方向的鬼风。
旋即，烛照湮灭于虚无，犀牛角烧没了！
“菜头！”
“在这！”
我心中一慌，手电摔在地上，仅存的光亮也消失了。
四下陷入无边的黑暗，如潮水汹涌至眼前。我只能大致判断，摸着冰冷的墓壁，菜头在我前面不远。
“该死，你是不是买了山寨货，手电直接罢工了。”
我道：“要是能出去，我把那奸商的铺子给点了。”
菜头神经大条：“要不，咱们摸黑走？理论上，遇见鬼打墙，不靠眼睛和耳朵，反而能走出去。”
墓中的它，能控制我们脑电波，从而影响我们的判断。如菜头说的，还真是个大胆的主意。
“老饼头他们怎么办。假设我们能走出去，怎么再进入这个死亡循环？”
黑暗中找到点希望，我问菜头。
因为这个死亡循环，是我们无意中触发的，概率可能很小。
菜头道：“大不了咱们找艾薇要点炸药，把墓顶一层层揭开。菜爷就不信，几十米长的地宫，能有
古蜀王陵那么大！”
“好吧。”能走出去两个是两个。
之前胜月之估测了天师墓的大小，也就一层楼的面积，因此我们根本没带过多的食物和水。
我和菜头能出去的话，至少可以从外面想办法，更有用。
向前走了几步，我凭借声音，确定了菜头的方位，拉住他湿哒哒的衣服。
和他摸着墓墙，我们失去视觉的依仗，艰难的往前磨蹭。
走了几分钟，眼睛适应黑暗，我发现不对劲。
菜头的衣服，很长，很宽松，我记得他穿的紧身夹克，手上的面料触感也不对头。
像古代人的麻衣，衣带袖子都很夸张。
丫的！黑暗中，我的视力比普通人好，可以大概看清附近的轮廓。
前面带着我走的菜头，居然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恐惧之余，我立刻想到了墓室的肉身仙人。
“菜头，你多久订婚请客。”我试探的问前面的人。
那人瓮声瓮气回答：“你傻了吧，菜爷和你嫂子结婚都二十年了，孩子都读高中，请啥喜酒，你别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
什么？我心中大骇，随即前面的菜头变得非常话痨，断断续续跟我说了很多东西。
迟钝的回想了片刻，我发现一件更为惊悚的事。
这个菜头，是真的菜头，不过不是现在的菜头。
打个比方，菜头今年三十岁，那么前面带着我走的这个菜头，已经五十岁了！
或者说，前面的菜头，是二十年后的他！
不可能！我紧张到极点，后背全是冷汗。
假设前面的菜头，是二十年后，从未来或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他，岂不是要带我离开原本的时空？
想着，我干脆调头就跑。
黑暗里，我有高于常人的视觉，逃命的恐惧感刺激大脑，磕磕绊绊的甬道不是很难走。
跑出
数百米，鼻子撞到一人胸口，菜头骂道：“你小子，怎么走一半人就消失了？”
我停顿几秒，身后传来空洞的脚步声，于是拉着面前的菜头：“快往回跑！”
从已有的科学理论，同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菜头”。
如果现在的菜头，和未来二十年后的菜头碰见，肯定要死一个，因为他们不知道谁是真实存在的，会发疯。
我拉着菜头狂奔，紧接着，前面出现一堆人。
是老饼头，和胜月之香草。我低吼道：“你们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让你们原地等着。”
“你们离开很久了。”胜月之说道，接着，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哒哒的响起，刺痛我几乎崩溃的神经。
“把手电关了，快。”我叫道，同时胜月之也发现了异常。
我们五个人，都在这。那身后的脚步声，会属于谁？
情况万分危急。我们贴在阴冷的墓墙上，躲在甬道的角落，人如同年画似的贴在上面，生怕那个人发现自己。
黑暗里的神秘人，步伐沉稳。我努力去看，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
他缓缓走着，我们就贴在甬道左右两边的墙壁。菜头的脸都扭曲了，直颤抖。
我眯眼看那个人。他不理我，继续走，从甬道进入了墓室，脚步声随后消失，四周再次寂灭无声。
过了很久很久，老饼头摸出了手电，舌头打卷：“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去墓室看看。”说罢，我先顺着那人的方向追去。
也许，它是复活的肉身仙人，也许连人都不是，是个畸形的怪物。
“等等我啊。”老饼头尖叫声，火烧屁股的追上来。
等我们再次赶回墓室，所有人累得满头大汗，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达到极限。
还是那个墓室。肉身仙人的动作又变了。
头戴羽冠，身披玄袍，跨虎腾云而坐，一手抚膝，一手环抱大腿。
墓室的壁画，再次发生改变。里面的内容，向我们展示西域的异国风情。
肉身仙人屁股下面的蒲团很凌乱，好像在我们离开后，它走了下来，活动几圈才坐回去。
碳化的稻草到处都是，墓室和妖魔的巢穴差不多。
胜月之道：“食物节约点，能撑两天，水不多了，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补充。”
“先看看壁画。”我问老饼头：“犀牛角可照幽冥厉鬼，能辨别出神吗？”
“神？”老饼头直甩脑袋：“只听说过通天犀牛角能照鬼的，没听说过能照神。莫非，你以为是神在作祟？”
“不无可能。”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古人把无法解释的事情，分为鬼、神、妖。
八卦天师墓，是道家高人的真宅，况且犀牛角证实过，不存在鬼。
而香草的蚩尤骨刀，能破妖煞。剩下的，未必不是神在玩我们。
“你这想法，我后背有些发凉。”老饼头没尿裤子，已经非常给我们长脸了。
菜头说：“神仙不都是很慈悲的吗。”
“那可未必，万一是个凶神呢？”
自古有杀鬼的招数，却没有打神的办法。我心中升起极大的无力感。
要真是“神”，我们死了，灵魂倒可以找它算账。
第三次壁画，向我们展示了异域风情。
从右到左，共七张篇幅，色彩十分鲜艳，像刚画上去的。
一个童颜鹤发的道士，破译了一份上古密码，随即积极组织船队出海。
可能是渤海，可能是东海，大海上没有坐标。只能看见他们的船，在汪阳波涛的恶劣天气航行。
他们遇见海难，船毁人亡。
无明的风暴海浪波涛里，那个道士手持北帝玄珠，来到一个诡异的国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