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男女老幼,大概是人脸的样子。
鼻梁朝脸部凹陷,变成一个坑。
用匕首刮掉那些青苔,神像的面孔逐渐剥离岩体,我看得有些后背发凉。
神像的脸温润眼角,眉毛微皱,脸颊较为平和柔美,有种母性的慈爱和端庄,大概是个女性神。
只不过长得太吓人,和真的一样,通体漆黑,堪比地狱厉鬼。
我不敢盯着它看,神像仿佛随时能复活。
继续往里走,几米远的地方,空间陡然开阔,有人工打磨的痕迹。
被开凿的空间,差不多有客厅大。
中心是石雕的莲花台。
台上,放着一具石棺!
棺材!
脚下湿漉漉,黑色的杂质像胶水,我差点滑倒。
看见棺材的时候,我心中生出强烈的畏惧。
毕竟这种地方,不应该有装尸体的玩意。
石棺造型古朴,放在莲花台上,表面刻以狰狞阴毒的蛇纹和祥云,魔鬼与天使并存其上,反差很大,因此极为扎眼。
我走过去,不敢太靠近,怕飞僵就躺在棺材里,正吮吸老饼头的脑袋。
掏出烈性燃料和打火机,我先踮了踮脚,觉得棺材是空的,琢磨飞僵是否出去捕猎。
感觉这具石棺,是五代两宋的时候,留下的。
因为上面以阴刻为主,蛇居多,有的喷火,有的飞翔,有的择人而噬。
这种雕刻技法,是在阳刻的基础上,重新顺着纹路用铁钎挖掉石料,至少是五代吴越地区,最早出现。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把手电放在莲花台上,去靠近棺材。
棺材里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僵尸,也没有人的断手断脚。
而是而是一团棉花?
不对,我想了想,说是放大版的蚕茧还差不多,都把石棺装满了。
等等,蚕茧?我仔细琢磨,这种东西,好像似曾相识,在不久前见过。
不好!瞬间,我大彻大悟。
丫的,根本不是什么飞僵,
是天蛾人啊!
我回过头,路口包裹在青苔树根里的神像,居然消失了。
祖宗的,我反应过来,那就是沉睡的天蛾人啊。
不过尸胡坡的天蛾人,实在太大。
浊河下面,天蛾人也就武大郎的身材。
在这,几乎是巨人了,比我还高!
“吼!”
就在我反应过来,准备逃出去时,一张扭曲的黑脸,从背后扑出来,将我按倒在地。
这只天蛾人差不多有两米高,远远看去,可不就是飞僵!
我一抬手,它满是獠牙的怪嘴,很像螃蟹嘴那样,外面还有两对大鹗剥削猎物皮肉。
哗啦声,我手臂血淋淋,两层衣服直接给撕裂。
怪异的天蛾人突然发难,很明显,这玩意有智慧,先装石雕迷惑我,再突然袭击。
我膝盖一顶,翻身夺过匕首,朝它的怪脸割过去。
浊河的天蛾人,怎么在这出现,我已经没工夫去细想。
它有非常尖锐的爪子。
一下按在我腹部,我苦胆差点吐出来,匕首也被蝙蝠一样的翅膀击飞。
等它那张脸要咬断我喉咙时,我顾不得恶心,一口咬在它耳朵上,将薄薄的肉膜撕下来。
漆黑的血喷在我脸上,我连滚带爬从莲花台逃出去。
身后传来几声阴冷的呼啸。
洞穴空间很大,天蛾人直接飞起来,宛若鹰击长空,十根钢铁般的利爪,刺进我后背的皮肉!
剧痛,让我几近昏死过去,全身都是血。
天蛾人非常阴毒,见我要死了,尾巴喷出大量蛛丝,想把我捆上,包成蚕茧。
这种畜生是食腐动物。
新鲜的血肉,它无法消化。
我咬着自己舌头,强行让自己恢复意识。
天蛾人喷出的蛛丝非常粘稠,我感觉都能当登山绳了,根本扯不断。
“丫的,菜爷来了!”
菜头爬上洞口,见到我被天蛾人包成粽子,当场点燃二踢脚丢过去。
啪一声,我耳边的助听器
直接给炸飞了,脸颊全是带血的沙子。
“咳咳,你瞄准点,是不是想弄死我。”
“失误失误。”菜头手忙脚乱,也不敢随便冲过来,免得被蛛丝裹住。
天蛾人制服了我,又飞翔起来,巨大的双翼展开,宛若蝙蝠,有三米多宽,遮天蔽日朝菜头覆盖。
菜头大叫声,一手抓住绳索,学齐天大圣,从地上荡起来,飞腾空中踹在天蛾人的怪脸上。
斜着把腰间的开山刀拔出,菜头以脊背卸刀,斜劈天蛾人的脸颊。
咔嚓声,天蛾人脸上的皮肉,全部被刀锋刮掉,连五官都被削平了。
我用打火机烧断了它喷出的蛛丝,这玩意太诡异,完全不是现代的地球生物。
从背包取出燃料,不计多少的砸在天蛾人身上。
一股化学的刺鼻气味,瞬间充盈整个山洞。
菜头朝天蛾人挑衅,抓着绳索荡出去。
天蛾人恨不得活啃了菜头,因此飞扑去追。
跳出洞口的瞬间,菜头把安全扣锁在身上,腾出两手,一把火点燃了天蛾人身上的烈性燃料。
呀呀!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毛骨悚然。
仿佛我们烧的不是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天蛾人瞬间变成火球,在洞口满地打滚。
菜头动了杀心,哪里管这些。
绕到天蛾人身后,一脚将它踹了出去。
近百米的高度。
下面噗通一声,天蛾人摔得血肉模糊,连轮廓都看不出来。
我算是劫后余生。
想想要是飞僵,刚才打个照面,我肯定死了。
“瞧瞧,都说了你这种小身板,当先锋完全是找死。”菜头干掉了天蛾人,过来笑我。
比起浊河下面成百上千的怪物,这只天蛾人虽然活了很久,战斗力毕竟不是很高。
喘了几口带着焦味的空气,我爬起来:“刚才我是没反应过来,不然区区天蛾人,我早干掉它了。”
“是,是,癞蛤蟆插鸡毛掸,冒充
什么大尾巴狼。”
菜头嘟囔几句,我接过他的水,洗了把脸,互相看看彼此,笑出声。
等缓过来,我想起老饼头还被困在蚕茧里,连忙进去回到那副石棺前。
天蛾人是生物,也不知这具石棺是什么来历,会藏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中。
棺材通体纯黑,夹杂融化的云母和石英,采自远古火山喷发后,留下的花岗岩石料。
这种石头,绝非桂州出产,差不多是古滇国地区运过来的,成本极高。
老饼头昏死过去,菜头掐人中,用石头戳他肚脐眼。
过了几分钟,老饼头硬生生疼醒,哭道:“飞,飞鸟,飞僵,飞!”
“行了,别飞了,你都飞到天花板了,再飞,小心摸到王母娘娘的晾衣绳。”菜头拍他后背,灌了几口盐水。
老饼头的神智还有些混乱,嚷嚷完又开始哭。
说他吃斋念佛,积德行善,简直是善男信女的代表,居然每次都遭到无妄之灾,真是佛祖瞎了眼。
我心说你这奸商,福大命大,就是造化不大。
你要是吃斋念佛,世界上就没坏人了。
检查那具纯黑色的棺材,距今几百年左右,五代两宋时期的产物,中原风格明显。
刚开始,我以为上面的是蛇纹,仔细研究后,发现是龙纹。
形态各异的龙,几乎包裹了整个棺材。
夹杂些道家的八卦、太极图案,细闻,还有股炼丹的硝石味。
“刻这么多毛毛虫做什么,有病。”棺材是空的,没有冥器和尸骸,菜头骂骂咧咧。
“这墓主,该不会是毛毛虫变的吧。”
“你别乱说。”
我觉得深山之中,石窟内藏着这幅棺材,还有天蛾人守护,对方来历不凡。
洞厅内,有石头碗陶罐,以及一些腐朽的生活用具。
看得出,曾经有隐士在此参禅打坐,生活过几十年。
老饼头对着石棺膜拜:“棺材里,肯定是道家高人
。
死后肉化泥土,气成清风,尸解飞升了,什么都没留下。”
“屁,那棺材里的冥器,总不至于跟着飞升吧。
最差,至少有衣服留下吧。”菜头不爽。
我道:“你见哪个神仙,到天上报道的时候,是光着屁股的?人家飞升,肯定连衣服和用具一起升华了,不然你让他光着去天庭?非得被王母娘娘打死。”
“啧,这道士的墓啊,也就是些丹药和水银多点,没意思,走吧。”
没有好处可以捞,菜头兴致缺缺。
洞厅不是很大,石床上覆满天蛾人的粪便,因此看不出来。
旁边腐朽坍塌的木架,以前有很多关于丹药和长生的竹简,现在早就碳化成渣。
老饼头拍打这幅石棺,发现莲花台下有字迹。
淡淡的墨痕十分不明显,是仓促写上去的。
老饼头带了拓印的东西,用连史纸拍打墨迹表面,拓了份复印件出来。
回到悬崖底部,天蛾人都摔烂了,看着非常恶心,花花绿绿的汁液到处都是。
胜月之香草在山口等我们。
老饼头回到地面,高悬的心终于放下,长吐口浊气,说他下次肯定跟着大队伍行动。
研究从石洞拓下来的墨迹。
说起洞穴中,有古代隐士生活的场景,还有漆黑的石棺、怪兽,香草很是好奇,又怕又想听。
宋体的汉字,和我们现在写的差不多,因此并不难认。
留下这篇东西的,是石棺的主人,大概是北宋时期的一个道士,号扶摇子。
上面说他从小学道,参悟伏羲氏留下的八卦图,又曾得西王母授法,破译先天太极奥秘,对奇门遁甲和阴阳类的东西,颇有心得,因此受到两朝皇帝的召见。
他深谙养生之道,钻研长生秘法,活了一百多岁。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一百多岁的老人也不多。
在那个年代,百岁老人和天瑞差不多,难怪皇帝很倚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