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饼头嫌累怕苦，懒得在湖边的淤泥地弄脏鞋，就跑到旁边绿草茵茵的山坡晒太阳，顺便照相留恋。
等他以后从奸商第一线退休，到了夕阳红敬老院，还能给那些大婶吹吹牛。
“菜头哥，你说的东西都是真的吗？”香草有些信了，问道。
菜头嘴都歪到后脑勺：“当然是真的。所谓‘局不取阔而取聚，砂不论格而论情’。此地来龙去脉，在断裂的山体附近被切成两截，一边入大海归墟，一边回昆仑龙藏。香草妹子，你过来，菜头哥哥教你看罗盘。”
我心说菜头太不要脸了。
你自己都是个水货，居然还当起老师，占人家姑娘便宜。
丫的，教人家看罗盘，需要手把手挨那么近吗！
胜月之戴着玫瑰色的太阳镜，过来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哪能啊。”自从见识了这丫头片子的身手，我觉得除了老饼头，自己谁都打不过。
“有你这么个大美女在，我哪还有心思看别人。”
“算你有眼光。”
到了尸胡坡，然而我始终没发现九马绕云的玄机。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连抽象派艺术都用上。
此地总共四条无精打采的地龙，各自向天空高昂，根本不成格局。
唯一一条稍微有点希望的翔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硬生生从山顶劈掉一半。
此地甭说大宗师局风水，地主老财选坟，都不至于这么没眼光！
断掉的那半座山峰，香草告诉我们，和那个神秘的道士有关。
半座山被当地人称为仙鼎岗。
很多年前，那个道士在山顶发现一口古老的丹鼎。
丹鼎绘以龙纹，夜晚发出金光。
在丹鼎的下面，还有古时候仙人留下的丹方。
他便以丹方，将鼎掘出，炼制长生不老药。
等丹药成功的那天，方圆百里异香扑鼻，惊动了天上神仙
。
神仙觉得道士泄露了天机，便派遣天兵天将下凡捉拿。
道士不服，坐在仙鼎岗上，和天兵天将斗法。
坍塌的半座山峰，据说是斗法的时候，被硬生生打沉到地下。
道士召来北极神龙，以龙珠施下法术，大败天兵天将。
天庭王母便派遣女弟子下凡，投胎到民间，入宫选成妃子。
借帝王龙威和江山气运，杀了道士，将丹书和长生不老药带回了天上。
故事有些玄乎。
乍一听，完全是神话传说。
细琢磨，古时候的道士讲求出世，追求长生逍遥，跑到深山寻找神农伏羲时期的古迹，倒是说得通。
而现在唯一搭得上边的。
天师墓的存在，和当地人口中，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道士，有极大关联。
可惜年湮世远，香草也不知他的法号，否则我们可以推敲些线索。
以唐陵为例，入山阳而穿山阴，下九重地穴，以铜水浇灌加固，饰以金银、翁仲、三彩，铁浆封门，塞石穿庭。
宋朝以后，吸取汉唐大肆修建陵墓劳民伤财的教训，气魄要小得多。
汉代流行深埋，以漆棺和金缕玉衣，保尸体不腐，有些挖得深的，距地面二三十米。
到了宋朝，格局变小，开始从简。
一般的宋墓，也就离地五六米。
连宋皇陵，地宫大门离上面的祭殿，也才十二米深。
可惜不知那道士是什么朝代的真人至人。
否则以历朝历代的陵墓推演，至少能发现当年回填土和取土，留下的陷坑。
菜头道：“你现在瞎琢磨也没用。
你把附近走遍了，走十年，还是走不出九马绕云，除非天上能掉下几座大山。
要不，问问老饼头？他见识多。”
“好吧，问问他的意见。”
我走到湖泊边缘起伏的土坡上，想叫老饼头过来。
谁知站在山坡一看，老饼头消失了！
“他会不会跑草丛
拉稀了，背包和照相机都在。”菜头纳闷，叫了几声，没人回答。
我发觉有些不对。
老饼头是懒人派。
此地暗藏诸多危机，他不会随便乱跑。
换句话说，他如果去如厕出恭随地大小便，肯定要来叫我们一起。
现在他人消失了，但东西都在。
你要说他想跑，装备不至于丢下吧。
“会不会秦毛人看他天生丽质难自弃，抢他去当压寨夫人了？”菜头打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皱着眉：“古书上说，秦毛人长着棕红色的毛发。看见的那只全身都变白了，怕活了一百多岁，是这里最后的秦毛人。他自知大限将近，所以想死之前留个种。抓老饼头有什么用，给送泰国做手术？”
山坡上，浅草绿茵茵没过脚踝，踩在上面，比毛毯还柔软。
以秦毛人的体重，肯定会留下脚印。
我仔细检查了附近，并没有。
各地都有秦毛人的传说，估计是野人的一种。
秦始皇的时候，发六国劳役，修筑长城。
其中有人偷逃队伍，躲进深山居住。
遇仙人传授长生之法，从此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寿命百岁不老，但是人变成了怪物。
这种东西，就叫做秦毛人。
居民遇见秦毛人抢女子进山，大喊“始皇帝命尔修筑长城”，秦毛人便会吓得抱头鼠窜。
总之，不管秦毛人是怪物还是猿猴，它犯不着抢几十岁的老饼头入洞房吧，这口味也真够奇葩。
“地上没血，也没脚印，菜爷想不出，对方哪怕真是僵尸，不至于不留痕迹吧。”
胜月之捡起背包附近的照相机：“也许，这里面有答案。”
老式的塑料壳单反相机，不怎么值钱，画质还算勉强，由此可见老饼头多么抠门。
把里面的照片调出来。
刚开始，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诡异之处。
里面有十几张，大多是
风景，还有沿途奇形怪状的山岩。
看了三次，我们失去兴致，心说里面也没什么大姑娘小媳妇，有啥看头。
倒是胜月之，脸色忽然一变，指着其中的几张：“这些是从地面，照天上云朵的。
你们看，好几张上面，天空都出现拇指大的黑点。”
“鸟呗，也许是老鹰。”菜头挤着眼，不清楚胜月之打什么谜语。
我摇摇头：“不太像。
你看最开始，这个黑点是从山里面飞出来的。
然后黑点逐渐放大，似乎一直躲在老饼头身边徘徊。
天上的距离很远，这玩意可以飞得比燕子还高。
换算下来，它的体积，差不多比我们还大些，根本不可能是鸟。”
什么鸟类有人那么大，明显不可能。
山里面飞禽并不多，我们拿着照片给香草，香草说她也不认识。
“也许是活了几百年的大老鹰。”菜头没心没肺的说，总不至于，老饼头是让鸟给抓走了吧。
胜月之提示我们：“这种照相机有预览功能，可以放大十倍的细节，你等等，我处理一下。”
因老饼头是随手拍的，里面的景物没有焦距，很难看出远近的层次。
我们拿着照片，对比附近的环境。
最后，发现那只神秘的大鸟，是从断裂的山崖里面，飞出来的。
灰白色的山崖高达百米。
悬崖后面的陡坡，长满各种奇花异草，还有很多参天大树，林子茂密。
等放大了十倍，我只看了半眼，便吓得倒吸几口凉气！
丫的。
在天空飞行的东西，根本不是鸟。
它的体积太大，比我还高半个头，是人！
没错。
虽然照片模糊，但通过它身体附近的轮廓，我们能明显认出来，这是个人在几百米高的天空随意飞翔！
它仿佛在天上跟踪我们。
老饼头也许意识到什么，在遇害前，抓拍了几张留下线索！
“人能飞
吗？”菜头有些惊悚：“它也没反着穿内裤，不是超人吧。”
“造物主在创造世界后，给天地万物定下法则。人，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是不可能飞的。”
我有些后怕。
飞在天空的那个“人”，双手打开，像鸟展开翅膀飞翔。
然后，它不声不响掳走了老饼头。
这说明它的体魄和力道，是我们的数倍，而且飞行的时候，几乎能像传说中的仙人，腾云驾雾。
“如果说人能飞，倒不是完全不可能。”胜月之说出我们想说，但不敢说的话。
“僵尸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吞吐太阴之光，修成飞僵，吞云杀龙，千年不朽不腐。”
飞僵！
这是无数土夫子讳莫如深，和旱魃齐名的恐怖传说。
有关飞僵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因为飞僵的故事，从僵尸开始，就没有断过。
历朝历代，都有飞僵的笔墨在野史留下蛛丝马迹。
至于飞僵多么厉害，我不清楚。
通过古籍分析，这是一种成了精的妖怪，能飞天遁，大罗金仙也奈何不得。
最关键的，这玩意能杀龙！
华夏的皇帝，自称真龙天子，龙是文明的起源和传承的图腾，被赋予神秘色彩。
然而飞僵能杀龙，是历朝历代几乎言之凿凿的，不能不让人害怕。
菜头一夹大腿，眯眼哆嗦：“祖宗的，咱们不会每次运气爆棚，不是尸仙就是飞僵。尸仙最多出入幽冥，能千变万化。飞僵是直接能杀龙的，这是什么概念！”
“别着急，也许不是呢。”我稳住菜头，让他不要慌。
其实细想想，我后背全是冷汗。
哪怕几十个秦毛人，我们都不至于如此忌惮。
野人再嗜血再野蛮，也是血肉之躯，而非妖魔。
胜月之道：“飞僵还没有化犼，应该惧怕阳光才对。现在风和日丽，它能直接从古墓飞出扑人，道行得多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