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真的活了不成？
哗啦！
汹涌的水柱，猛然从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喷出，朝我面门击来。
几次下斗，我的反应力极快，忙弯腰规避。
水柱从我头顶上飞过，正好打在后面的小周脸上。小周惨叫声，直挺挺从船上栽下去。
噗通！
小周落在水里，整个人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开始往水底下沉。
这里的水并不深，小周水性极好。我看他几次要浮起来，嘴里喊叫什么，声音又被堵回去。
他好像说，有人拽他的脚脖子！
我赶紧过去救人，伸手扯住他的衣领。
下面的力道极大，几乎把我也扯下水。木船开始倾斜，几乎要翻了。
铁王爷大喝道：“放肆！”
夺过老周手里的竹竿，铁王爷力气很大，先用竹竿朝着对面的岩石撑过去。
船开始移动，靠在另一边的岩壁上，留出足够大的空间。
然后，铁王爷手持竹竿，斜着朝船下一捅！
这招消耗的力气极大，能破开重重水浪将竹竿插在淤泥里，反正我是做不到。
竹竿立在水面，高出水面三米左右。铁王爷飞身爬上竹竿，脚背勾在竹竿顶部，使出招倒挂金钩，整个人悬在外面。
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寒芒短剑，朝着水下砍去。
垮擦。
隐隐有什么东西撞在锋利的剑刃上。
下面的拉力消失了，我赶快把吓得瘫软的小周拽上船。
他的脚脖子上，有个漆黑的手掌印，还有油花，看着像人体脂肪腐烂出的尸油。
铁王爷跳回木船，剑刃上，刮下层腐烂的肉，他有些欣喜：“此地果然是四方龙气汇聚的节点，是风水宝地。寻常尸体堆在这，都能尸变作怪。”
老周连滚带爬从船舱掏了包朱砂出来。
朱砂遇水融化，让他洒在水里。整片暗色的水域，倏忽变得鲜艳起来，宛若血液流
动。
在冰冷的手电下，折射从妖冶的光斑。
吱嘎，吱嘎。
一阵猫抓木门的刺耳声音，再次从船底传出。
那种声音让人听得浑身发毛。只有僵尸才有如此尖锐的指甲，甭说木板，石头都能被挠穿。
尸变的女尸，好像就在我们的木船下，用腐烂的尸手疯狂抓挠！
“妈呀，这祖宗的道行太大了，连朱砂都不怕！”老周恨自己没给佛祖上香。
铁王爷从兜里掏出半把糯米，顺着涟漪不断的水面丢进去。
糯米遇水则沉。
偏偏当时菩萨都闭了眼。糯米沉到一半，被水里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起来。
哗啦。
水像是烧开了。白花花的糯米漂在水面上，仿佛蠕动的蛆虫。
几秒钟后，这些糯米全部变黑，又都沉了进去。
铁王爷的脸色这才变了：“好高的道行。这里的龙气，堪称西北之最，糯米都变黑了。要是船被抓烂，水下还真斗不过它。”
老周不停的磕头祈祷，哆嗦道：“现在怎么办？以前听老人说，遇见水鬼挡道，船上要推个活人下去献祭，让水鬼抓替死鬼去投胎。”
“老周，你什么意思！”我有些发毛，这不是谋杀吗。
谁料金三眼厉笑几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鬼躲在船底下，得想办法把它引出来。”
小周瘫软在甲板上，面无人色。
我看了看，觉得金三眼目光不善：“你什么意思。”
“嘿嘿，意思是”
噗通。
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让金三眼踹进了水里。他祖宗的！
等我察觉到事情不妙，整个人都泡在了臭水中。附近全是水草，和很多黏糊糊的淤泥。
离船有两米远，我赶紧伸手去抓船舷。
脚在水里乱蹬，隐隐约约，踹到某个软乎乎，像棉花的东西。
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我的脚腕。力气
极大，直接把我拽入水底！
水里是混沌的幽冥世界，蒙昧得好像宇宙初开，连阴阳都是紊乱的。
那时候什么镇定，什么冷静，我都管不了，大脑因为缺氧，拼命的往水面游。
臭水灌在肺里，快把五脏六腑撑爆了。
一张泡得发白肿胀的尸脸，从船底下游过来，离我近在咫尺。
两只无骨的小手，凉冰冰，搭在我脖子两侧，正准备把我往它的脸那边拉。
滚烫的血涌到脑门上，我的神经瞬间炸开，挥起拳头打在狰狞的尸脸上。
皮肉都泡烂了。指骨锤在上面，肉就开始往下剥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狰狞的尸脸隐隐夹杂股笑意。
最后几乎亲在我嘴上。
哗啦！
铁王爷把我从水里拽出来。一个上吊用的绳套丢下去，把女尸的脖子挂住。
颈椎的骨骼是不能伸缩的。任凭水下怎么复杂，麻绳都死死套在上面。
我快要窒息了，肺里全是泥水，趴在船上不停咳嗽，意识都模糊了。
金三眼拽住绳子，把女尸拖到船上，以免它再在水下作怪。
我侧身呕吐，差点没和那具女尸来个热烈拥抱，吓得我岔气，肺都快烂了。
这金三眼分明是恶意针对我！
将女尸拖到船上，铁王爷从包里取出几枚长钉，刺进女尸的大椎、外关等几个部位，以防尸体再发生尸变的迹象。
尸体腐烂得厉害，已经出现巨人观。
眼珠子都爆开了，流出绿色的汁液。
五官臃肿得看不出轮廓，稍微受到挤压，恶臭的黄色尸水便喷出来。
还好没生蛆，不过那副模样，足够我几天吃不下饭。
特别是尸体的皮肤，像丝袜一样脱离。白色的尸皮下面，包裹半透明的肉质，甚至让人觉得，能看见里面化为脓水的内脏。
本来木船就很小。
出现巨人观的女尸，几
乎占据了半个船头。我们全部挤在船尾，不敢过去。
老周道：“这尸体太重了，开出去，怕翻船啊。”
铁王爷洗着手：“尸体不能再接触水。再泡了水，肯定变尸妖，不是这么容易能拿得住的。”
小周吓得哭出来，嚷嚷要回家。
尸体不可怕，能动的尸体才吓人。
试着启动柴油发动机，老周脸色狂变。也许是刚才的猛烈撞击，发动机居然烂了。
我心说这台锈迹斑斑的机器，没有水鬼，早晚也得退休。
没有机械作牵引，谁敢在浊河里行船。
要开到主河道，这破船铁定在百米宽，数十米深的河水中沉没。
“没事没事，我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接应，可能要两个小时。”老周道。
离开水面的尸体臭得厉害，脱落的皮肤下面，出现蜂窝一样的孔洞，是蛆卵。
铁王爷不怕死人，不过嫌恶心。
前面七八米的地方，没有水，是很厚的土堆和浅滩。
我们商量着，把尸体放在船上，我们去那个浅滩等救援来。
浅滩一直往山缝深处延伸。
宽的地方，有十几米。窄的也有米，能种菜了。
脚下是软乎乎的泥巴，一脚下去，能淹没小腿。后来泥土变干，我们勉强能站着，不过需要不停的抬腿。
金三眼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刚才我脚滑了，把你推到水里面，真对不起。”
我怒目而视：“呵呵，没关系，等有机会，说不定我的脚也会打滑。”
“是嘛。”金三眼隐隐从衣服兜里，把手枪抬出来：“你说啥？”
就在我们针锋相对时，老周回头看我们。
我们的身份不方便暴露，我只好服软道：“没事，小爷是出了名的以德服人。你推我不要紧，推到你服为止，我也不会碰瓷找你要医药费的。”
“好外甥。
”金三眼不忘占我便宜。
我都快吐了。还以德服人，推到你服为止。屁咧，老子非报复你不可，差点害死我。
老周纳闷：“咋地你们南方人，亲戚之间，下手都这么狠？”
“舅舅嘛，要对外甥狠点。”金三眼笑道。
我抽了抽嘴：“有道是正月剃头，死舅舅。外甥嘛，让着舅舅点。是吧，二舅？”
清点人数，我发现小周不见了，莫非他在船上，没跟着我们过来？
“徒弟！臭小子，死哪去了。”老周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不远处的淤泥里，冒出几个硕大的气泡，老周尖叫：“不好，踩到水泡子了，快救人！”
水泡子，是浊河地区特有的自然现象。
河水里有大量泥沙，淤积在两岸的河滩上。
浊河的泥沙很黏，比得上三合土。而且这种泥沙的密度，比水小，通常是浮在水面上的。
外地人不知道，以为河两岸是土地。
踩上去，水面的泥沙就破了，人就给陷在沼泽里，不明不白的淹死。
用盆子装半盆水，往上面倒面粉。
不搅拌的话，大部分面粉就漂浮在水面，而且能承受不小的力道，就相当于是河泡子。
人如果陷在里面，需要不停的往下踩，让泥沙往水里沉。
不过大多数，人从水泡子上掉下去，也就几秒钟，连求救声都来不及发。
小周怕是踩到水泡子，人都陷进去了！
我包里有工兵铲，赶紧拿出来挖土，从侧翼打了个洞，斜着朝两米多宽的水泡子挖。
铁王爷和金三眼没帮忙，坐在那边看戏。
小周是自己的徒弟，老周骂归骂，还是急得救人，扒拉上面的浮土，伸手进去捞。
用铲子把那个水泡子挖开，我隐约看见小周的衣服，抓了几次，太滑抓不住。
后来老周想到办法，把七八米的竹竿拿过来，捅到水泡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