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说得好听。要是踩错了，那真是死翘翘，连收尸的都没有。
现在我上了贼船，必须想办法脱身。
瞧铁王爷的架势，分明是断定我知道什么秘辛，路上还会逼问我。
“能不能让我解个手啊。”我装出很怂的样子。其实就是很怂，他们有枪。
铁王爷乐了：“你爹好歹是个英雄，没想到儿子这么怂包，还被吓尿了？”
“让您老见笑了。”
“滚吧，快点。”
厕所四面是封死的，铁王爷不怕我跑了。
我赶紧进了卫生间，把门锁上，打开热水，让水蒸气凝在漱口台的大玻璃上。
玻璃有了水蒸气，就可以在上面写字。等水蒸气散了，字就消失，再把热水打开，字又会出现。
以前我看谍战片，有这么一段，没想到真用上了。
金三眼在外面骂骂咧咧：“你小子是女人不成，撒个尿还要热水，磨磨蹭蹭的，别想耍花样。否则老子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我知道金三眼还记着仇。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示弱：“我哪敢啊，都吓尿了，不得洗洗干净？”
“哈哈。”金三眼得意大笑：“老子英雄，生个怂包儿子，你家到你这辈就该断了。格老子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我憋着口怒气，等玻璃上的水汽散了，才敢开门。
“走吧。”铁王爷站起来，把枪收回去。
见识过他的手段后，和他站在一起，有股很强的压迫感。
“等等，我也内急。”金三眼狡猾，跑进卫生间想抓我的把柄。
这人没素质，尿尿完不洗手，玻璃上的玄机没露馅。
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和这种人握手的。
客厅玄关离厨房不远，我拿了双筷子：“要不，咱们吃个饭再走？”
“吃个屁。”金三眼拍了我一巴掌：“快走。”
“哦。”我假装顺手的，把筷子放在桌上，筷子头朝门口摆好。
前面是铁王爷，后面是金三眼，我就这样成了夹心饼干，提心吊胆上了贼船。
菜头啊菜头，你快点来救我。
以前和菜头家是邻居，他爸脾气火爆，经常用竹篾子，对孩子进行爱的教育。
菜头怕挨打，和我约定，要是发现他爹准备实施家庭暴力，就用筷子摆在桌子上，筷子头朝外。
他一进门，看见桌上的筷子这样摆，就马上往外跑。
后来他爹也学聪明了。不在家里埋伏，专在胡同口蛰伏。
我这边把筷子摆好通风报信，菜头撒丫子狂奔，一头撞进亲爹温暖宽阔的臂膀。
希望菜头记得小时候和我约定的暗号。
我被金三眼推上了绿皮大卡车。
里面一股子霉味，暗无天日。车上有很多装备，钢管居多，让我以为金三眼要即兴表演跳钢管舞。
后来才明白，钢管是连接洛阳铲，用来探墓的。
看来铁王爷要去的地方，地形非常复杂多变，寻龙点穴用不开，必须用民国以后传下来的笨办法。
暗中，我斜着眼数了数，钢管连起来，有七八十米长。
还有很多登山绳，火折子，食物和水倒是不多。
奇怪，莫非那个古墓埋得很深，需要如此多的钢管才能打到地宫宝顶？
秦汉以前，基本是直土坑，上面堆山包一样的封土，里面夹杂夯土层。
别看很笨重。
夯土和水泥地差不多，用青铜工具根本挖不开，除非是温韬那种，找几十万人同时干活，解决老百姓就业问题。
汉代的时候，国家三分之一的财政，都放在陵寝和宗庙祭祀上。
类似于金缕玉衣，黄肠题凑这种无价之宝，能塞的都往地里塞。地宫离地面的深度，差不多在二十米上下。
唐代的还要夸张点。斩山为椁，埋在山腹深处。
差不多山的半径有多宽，陵墓有多深。
宋代的时候要差得多了。古墓一般也就五六米的深度。明清要好点，大致八九米，十来米的样子，清东陵和定陵都这样。
铁王爷作为倒斗老手，车上有多少螺纹钢管？七八十米！
丫丫的，该不会老东西洗心革面，不倒斗了，改挖石油了吧。
秦始皇陵据说才五十米深，铁王爷到底要下什么斗。
莫非是先秦神墓？
神墓的概念很混淆，差不多以当时的生产力，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工程。
比如古蜀王陵。里面的结构之复杂，规模之宏大，放在今天，都是很难完成的。
我恬着张嫩脸问道：“铁伯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大卡车抖过去抖过来，晃得人晕车。
铁王爷坐在角落，双膝盘卧，手掐金刚诀，居然在那打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尚搞修仙，在调养真元。
金三眼很针对我：“小子，不该你问的，不要多嘴。再敢到处乱瞟，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是是，我不问还不行。”
忌惮他们有枪，我要真跑，金三眼肯定敢下死手。
恐怕，到了古墓里，我才有机会开溜。
摸了摸手腕那条海脑龙魂香的手串。找机会偷偷点燃，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我这边跟着铁王爷下地，菜头和老饼头，赶到了我在杭城租借的平房。
“小白诶，菜爷来找你咯，快开门。怎么不在家，是不是睡得太死了。”
菜头性子急，刚开始还彬彬有礼，最后直接破门而入，把那扇木门踹开。
可怜房东家的门，被踹了好几次，真是无妄之灾。
从大门进来，菜头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筷
子，脸色变了变。
再加上我房中还有打斗的痕迹，他可以确定我遇见坏人了。
“快找，看小白有没有留下线索。该死，不会进去吃牢饭了吧。”菜头骂骂咧咧，在我家里翻箱倒柜。
老饼头抽着旱烟：“哎呀不至于，可能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也没留下什么线索，真被绑架了，莫非我们去报案？”
“报个屁。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菜头没心情和老饼头开玩笑。
找了半个小时，家里的墙皮都被菜头扣下来。
像什么衣柜啊，书啊，地板砖这种谍战片经常留下信息的地方，更是被菜头重点关注。
几十平米的小屋，让他弄得灾后重建，让房东看见，铁王爷不杀我，他也得拿刀抡死我。
后来菜头找累了，跑到卫生间洗脸，发现了镜子上的玄机。
“靠，铁王爷！奶奶的，敢绑架菜爷的发小，你屎壳郎上马路，假装小吉普，菜爷跟你干到底！”
“干，肯定干他。”老饼头以为是因为他，我被绑架了：“必须干！看样子，他们下斗去了，咱们不能落后啊。”
“你就知道冥器，咱们是去救人。”
“当然是救人，咱们是生死之交。不过救人之余，嘿嘿，铁王爷看中的古墓，好东西能少？拿点出来，算救济贫困不是。”
老饼头嘴都笑歪了。
古蜀王陵没掏出好东西，这次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菜头是存心思救我，老饼头是救我之余顺道发财，总之都要救人。
这样，一场名为“拯救白泽小同学”的救援计划，轰轰烈烈的展开。
组织者，赵某某（菜头本名赵富贵）。
参与人，王某某（老饼头原名王文明）。
赵某某先发言：“情形很严峻啊，兄弟让铁王爷给绑了，咱要是不管，那还是个人吗？
没有意大利炮，弄两二踢脚，咱们也得上啊！”
王某某深以为然：“说得好，老夫支持你。不过咱们得有计划，不能蛮干。铁王爷身手了得，手下又有许多干儿子，人多势众。冒冒失失，容易吃亏。”
“你说怎么办。”赵某某问道。
“上次古蜀王陵，半路把咱们弄回来的那个小兄弟，身手高，武艺强，要不联系他试试？”王某某提议道。
菜头对青八子有点偏见。
理论上，他还欠青八子一屁股债。欠钱的和借钱的，简直是水深火热的矛盾。
“你说青八子啊？他身手确实比菜爷厉害点点，不过没他联系方式。有了，找找小白的日记。这小子有写日记的习惯，说不定早就和青八子勾搭上了。哈，眉来眼去，肯定有联系方式。”
“是嘛。其实老夫以前也有写日记的习惯，哎呀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以前老夫的日记，都是用草书写的。”
在把我家几乎拆了之后，菜头找到了我的日记本。
我之前把古蜀王陵发生的事整理出来，上面还真有青八子的电话。
赵某某鬼鬼祟祟道：“你把手机给我。”
王某某鄙夷说：“你太抠门了吧，节约电话费，打电话要不了几毛钱。”
“你懂个屁，要不是为了救人，菜爷才不跟这种小心眼的家伙联系。他要是知道我电话号码，找我还钱怎么办，肯定用你的，拿来！”
与此同时，我每天都闷坐在大卡车里。
卡车在高速公路飞奔，一直往关中地区行驶。
差不多还有两天，就能进入百二秦川，也就是秦始皇横扫六合的。
乖乖，该不会真是奔着秦始皇陵去的吧，我倒宁愿铁王爷带我去挖石油。
还好，卡车进入秦地后，掉了个方向，往黄土高原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