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铁王爷,失敬。”陈墨冲双手放在胸前,右手拇指按在左边虎口上,端端正正行了个老礼问候。
“家父生前留下的东西,已经全部出售。铁王爷不信,在座诸位能做个见证。我这还有明细,铁王爷看看?”
“不必了,谁都知道,你爹是七九计划的创建者之一。老头子这次南下,除了送送他的亡魂,自然是要那件东西,交出来吧。”
七九计划?有些眼熟,我皱了皱眉,想不起来。
参加这次茶话会的人,在南方都有些地位,大部分也是满脸问号。
只有几个白发苍苍的泰斗级人物,听见铁王爷的话后,纷纷表示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
看他们讳莫如深的表情,陈墨冲他爹,恐怕不是单纯的收藏家。
“铁王爷,我敬你是江湖宿老,不过有些事,总不能口无遮拦,在大庭广众下胡说吧。家父已仙去,还望嘴下留情。”
铁王爷摆摆手:“老夫就要你爹从兴安岭带出的那东西。交出来,我马上走。”
“不好意思,东西不能给您。虽说子孙不孝,出卖祖宗的田产和收藏,但那件东西,实在不是您能窥视的,还请谅解。”
陈墨冲不卑不亢,他马上要坐飞机走了,不怕铁王爷咬人。
“东西不给我,只怕你走不出天鼎茶楼。”铁王爷咳嗽声,周围冲出五六个壮汉,要把陈墨冲拿下。
陈墨冲大笑:“铁王爷,这是南方,不是你北方地界。家父生前在南方诸省,还算有几分薄面,岂是你说动便能动。北方的狗,最好不要在南方撒野!”
“好大的口气。”铁王爷站起来,便要出手。
我看清楚了,铁王爷确实是给我天珠的算命先生。
他整条左手都断了,安装了铝合金做的义肢,有点国外电影里面机器人的意思。
“
丫头片子,你”我刚回头想问问胜月之,谁料她已经迈着莲步走到台前。
“铁爷爷,陈叔叔,两位有话好好说,不必大动干戈。”
“原来是胜老板家的小妹,有何见教?如果是为了家父那件东西,呵呵,少不了我陈家,要会会两位北方的客人。”
“陈先生误会了。不过小妹此来,确实是为了那件东西。东西放在陈先生手上,并没有用。”
“不必多言,来人,送客。”
陈墨冲的势力挺大,并不在意胜月之和铁王爷联手施压。
胜月之笑了:“小妹我确实不敢把陈先生怎么样。不过有个人的面子,只怕陈先生不敢不给。”
“哦?”
“他,是林家后人。我想陈先生的东西,给他最为合适,算是完璧归赵吧?”
我坐在角落看戏,不想胜月之把战火烧到我身上。
躲桌子底下已经晚了。
铁王爷发现了我,表情有些古怪,坐得很稳,倒是陈墨冲高了嗓门:“他?林世方是你什么人?”
暗骂胜月之多事,我尴尬站起来:“家父林仲谋,老爷子林世方。”
“原来是林家后人,我说五官模样有些眼熟。你早说,苏鲁锭之兵我就送你了,还要什么钱。”
我听了以后心中大骂老狐狸。
说得客气,还送给我,你倒是把钱退回来啊。
胜月之道:“陈哥,再怎么样,我可不敢拿林家的招牌来骗人。东西本是林家的,完璧归赵交给林家的后人,也符合您父亲的遗愿吧。”
“好吧。”陈墨冲居然真的松口了,让我很意外。
爷爷和老爸的名头,这么有用吗?
以陈墨冲抠门的性子,居然能把铁王爷想要的东西,免费送给我。
乖乖,没想到我这么有身份。
明天去街头吃霸王餐,吃完一抹嘴就走。什么?还给钱?我家老
爷子是林世方,老爹是林仲谋,你还敢要?吃你两油条是给你面子!
嘶,算了,感觉被人抽成猪头的概率有点大。
陈墨冲让伙计把一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拿过来。
是那种几十年前,非常流行的斜挎包,蓝色的,有拉链。以前的知青很喜欢用,带在身上方便,不耽搁手头的工作。
里面胀鼓鼓,摸不出是什么东西,反正很厚实。
我把包接过来,脑袋一激灵。丫的,被利用了!
铁王爷那边,几乎用杀人的视线死死盯着我。而陈墨冲如释重负,拍拍屁股走人。
他哪里是给我宝物,分明是给了块烫手山芋。
其实吧,我当时完全可以恬着脸,狗腿子一样,把东西进献给铁王爷。
无奈年轻的时候,谁没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干劲。我还不至于去跪舔一个老头,便只好死板着脸硬撑。
胜月之揪住我腰间的软肉:“你能不能单挑十个人。”
“废话,我像是打架的人吗?你利用我出来,难道没带保镖?”
“拜托,要有保镖我早叫出来了,谁知道他真把东西给你。”
“我”张了张嘴,我不好意思骂街。
早知道我把老饼头带出来,关键时候,还可以当人肉盾牌。
现在铁王爷的人马,隐隐呈雁字形排开,想要截住我们的后路。
丫头片子比我激灵,掀翻旁边的桌子,上面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快跑!”
背起那个帆布包,我调头往后门飞奔,铁王爷的人转瞬追出来。
我心中暗暗叫苦,你这丫头片子没啥战斗力,充什么大头菜。我也是蠢,居然真的敢把烫手山芋接过来。
感觉包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商周青铜器,难道是铁王爷年轻时候的黑历史?
“铁王爷办事,全部滚开!”这句话,把天鼎茶楼的保安吓住,我和
胜月之几乎连滚带爬从楼梯滑下去。
“快点,你怎么那么笨。”胜月之过来拉起我,连拖带拽往大门走。
那些黑衣人追了下来,我连忙把旁边的大花瓶推倒,顺带掀翻几张圆桌,给他们增加障碍。
反正不是我家的家具,谁家的谁心疼。
跑到大街上,胜月之从怀里掏了把钱洒在空中,四周一片惊呼,跑过来哄抢。
我顿了顿,满头都是票子飞舞,比烟花还美,胜月之叫道:“吝啬鬼,你捡什么钱,还不趁乱逃命。”
“马上马上。”我裹了两张票子,跟着她弯腰在人潮里挤。
铁王爷的人马被冲散了,暂时追不过来。
我们跑到胡同里,不停的喘粗气,我叫苦道:“咱现在怎么办,往哪走。”
胜月之斜着眼睛道:“别咱咱的,咱们很熟吗?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咱。”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我之前也说过。
“丫头片子,要不是你,我至于被铁王爷记恨吗?”
“是你自己笨啦。换我肯定蒙面出去。”
“屁,蒙着脸,陈墨冲肯把东西给你?算了,我们分开跑,免得被包圆了。”
看铁王爷的架势,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呢,正好甩开胜月之这个拖油瓶,回杭城出租的平房,相信他们暂时找不到。
“喂,你要跑先把东西给我。”胜月之拖住我的手。
我把刚才捡的钱洒在空中:“来啊,捡钱咯!”
人潮顿时涌过来,把我和胜月之分开。
胜月之大叫:“姓白的,你无耻,不要脸!”
“拜拜咯小妹妹。”
顺着人潮,我躲到了僻静的岔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连夜回杭城。
杭城,还是那个草长莺飞的杭城。
之前坑我两块钱的奸商书摊老板,依旧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肥头大耳像是在熬油。
胡同最里面的小房
子,是我暂住的老窝。
鉴于我几个月人间蒸发,门板上贴着房东对我亲切的问候语。
大概意思是别让他碰见,否则把我剁了拿去煎炒烹炸,闷溜熬炖。
我没放在心头,把那些纸都撕掉,淡定开门进去。
喘匀了呼吸,我才把那只神秘的帆布包放在桌子上,将门窗关好。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来铁王爷这种枭雄争抢。
商周的青铜器?唐宋的传世书画?明清两代的官窑瓷器?
帆布包并不沉,我轻轻拉开拉链,里面堆了很多旧报纸。
报纸裹了七八层,是那种很老的晚报,纸都发黄了。看来这件东西,陈墨冲很少去碰。
被他珍藏起来的玩意,不是古董,连冥器都不算,是一件手臂大小的皮毛!
像是动物皮。黑色的,有两厘米厚,上面还有干黑的毛发。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
动物皮的正面,居然排列着整齐的,拇指大小的鳞甲。
像鱼鳞的纹路,很坚硬粗糙,不是任何已知的哺乳动物。
把怪异的皮甲拿在手上,我闻到股椰子味。看了片刻,心中升起股敬畏感。
好像,大概,这是龙鳞啊!
有关龙的图腾和文化,二里头出土过绿松石龙形器,是古代御龙氏的象征。
此外,超过五千年的文化遗址上,也有陶器的龙纹、玉龙环出土。
足见中原地区对于龙的信仰,是文明和精神图腾的一部分,年代甚至超过了信史记载的时间。
黑色鳞皮有种化石状的质地,半透明,用手电还能照得透。
括苍山明代地宫里,十几米的巨蛇我倒是见过。那玩意再大,终究是蛇。
而龙,传说中能喷火,能飞行,拥有几千年的寿命,属于神话产物,谁亲眼见识过。
即使我手上的不是龙皮和龙鳞组织,那也一定是某种绝迹的大型动物。